第一章 絕望籠罩新加爾

十月份的沙漠,白天還滾燙的令人窒息,可到了晚上卻又冰冷刺骨。

一輪殘月的映照之下,辛加爾村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事實上,即便是在大白天,這座曾經繁華的村鎮也很安靜了。

自從三個月前黑死徒們到來之後,這裏的一切都變樣了,三千人的村鎮變得只剩下不足三百人,大多數人逃到五十多公裏之外的土國去了,沒能逃走的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殺。

之所以會遭到如此慘無人道的對待,原因很可笑,或者說很嚴肅——辛加爾村是一個雅茲迪人村落。

在中東,雅茲迪人被當成異類,無論是遜尼還是什葉都不喜歡他們,甚至連耶穌的門徒都不願意和他們交往。

因為他們不相信有天堂和地獄,他們崇拜的是魔鬼撒旦!

黑死徒第一次來到辛加爾村的時候就宣布了教令,限三天之內,要麽改變信仰,要麽走向死亡!

於是,大規模的逃亡開始了,抗爭也開始了。

小小的新加爾是無法抗衡強大的黑死徒的,當村子裏最後一個民兵被綁在卡車上活活拖死之後,剩下的人只能選擇臣服。

在這三個月中,黑死徒們進行了至少七次清洗,就跟用梳子梳一樣,每次都是把村子裏的人集合到中央廣場上去,挨個檢查身份。

但凡男人,身強力壯的帶走,看不順眼的帶走,只要感覺到一絲威脅的就地槍殺。

而女人們更慘,但凡年輕漂亮的都被帶走了,據說是被販運到阿勒頗的人肉市場,供黑死徒們淫樂去了,年紀最小的甚至都不到十歲。

如今村子裏僅存的幾百人當中,老人和孩子占了百分之八十,僅有的幾十個青壯年男女,要麽是身有殘疾的男子,要麽就是奇醜無比的女人。

這樣的垃圾黑死徒們是不喜歡的,但並不代表就安全了,黑死徒們還是會定期前來搜查,還是會隨心所欲的殺掉他們。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饑餓,村子裏的牛羊和糧食幾乎都被黑死徒們掠走了,十幾天來人們只能依靠有限的谷糠和沙棗勉強維持。

如果戰爭還不結束,辛加爾村的人們很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可是戰爭能夠結束嗎?

上個月似乎有了希望,據說大敘國的政府軍開進了阿勒頗,戰鬥引起的硝煙在村北的小山上就能看的清清楚楚,村子裏的黑死徒小分隊也被緊急調走了。

可是很快,更可怕的消息就傳來了,政府軍在阿勒頗吃了敗仗,已經退到一百公裏以外去了。

這怎麽可能呢,總統巴沙爾不是沙漠雄獅阿薩德的兒子嗎,他不是有幾十萬裝備精良的精銳部隊嗎,怎麽可能打不過這些毫無軍紀可言,武器裝備落後,連軍服都不統一的黑死徒呢?

可是事實勝於雄辯,三天前被調走的黑死徒小分隊又回來了,並且為了慶祝勝利,同時也是威嚇辛加爾村的村民,他們竟然當著全村兩百多人的面,殘忍地斬首了三個政府軍俘虜。

這幾乎把村民們最後一絲希望擊碎了,自此以後所有人就成了行屍走肉,黑死徒們命令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沒有事情可做的時候就靠在屋檐下沉默不語。

這是一種等待,等待饑餓奪走他們的生命,等待黑死徒對他們徹底厭煩之後開槍射殺他們。

在殘酷的環境之中,也許死亡是最好的解脫!

淩晨四點,賈法裏老爹在地窖裏面醒了過來,顫顫巍巍的點燃床頭的蠟燭。

雖然房子並沒有被黑死徒摧毀,雖然已經適應了黑死徒隨時都可能闖進房間搜查,雖然已經對自己的生死感到無所謂了,但是賈法裏老爹卻還是寧願睡在地窖裏面。

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心中的那一份安寧。

在地窖裏,賈法裏老爹還是雅茲迪人,還可以按照雅茲迪教派的方式膜拜孔雀天使。

黑死徒征服了我的身體和語言,但卻永遠不能征服我的心靈和血液!

今天賈法裏老爹是被餓醒的,他實在無法忍受胃部那種類似火燒的疼痛感,哪怕就是一口水也要馬上喝下去,否則的話很可能就看不到清晨的太陽了。

正當賈法裏老爹準備去盛一瓢水的時候,卻敏銳的聽到地窖口有被掀動的聲音!

黑死徒來了!

賈法裏老爹憤怒了,同時也絕望了,一旦讓黑死徒知道自家還有地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即便是死,也要做一個真正的雅茲迪人!

仇恨驅使著賈法裏老爹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他一口吹熄了蠟燭,掙紮著站起來,抄起床頭的一把斧頭,隱藏在地窖口的陰影裏面。

地窖口沒有上鎖,那個人很容易就打開了木板,一束手電光亮照了進來。

幾秒鐘之後,外面那個人似乎認為裏面安全了,於是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