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其實也很冤

蔣一凡問的很坦率,語氣平和,表情不見喜樂,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威脅和挑釁,就好像他說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別人。

譚凱顯然沒有想到蔣一凡如此坦率,竟然一時愣住了。

對於一個年紀只有二十二歲,參加工作一年多的新人來說,譚凱這幾天所承受的壓力已經超出了他這個年齡的極限。

公然和書記撕破臉,這樣的場景以往在夢中都不曾出現過,因為譚凱升的太快,從普通辦事員到正鄉長不過兩個月時間。

他到現在都還不能完全適應自己已經成了一個鄉鎮的行政首腦這件事實,總以為這不過是雷東或者江鈴看著他順眼,把他提拔起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真要是遇到了大事情,譚凱應付不了,他也沒準備應付,因為他身後站著雷東和江鈴。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人,卻發動了一場針對新任書記的戰爭。

蔣一凡是從市裏直接掉過來的,也就是說譚凱準備以一己之力抗衡市縣兩級領導的憤怒。

之所以敢這樣做,是因為譚凱心中還有熱血,他實在看不了官場上的蠅營狗苟。

年輕就是本錢,大不了不在體制內混了,一頂鄉長的官帽而已,還不能讓我背棄良心和入黨時候的宣言。

因此譚凱是抱著一種無比悲壯的心情開始戰鬥的,為了報答雷東和江鈴的知遇之恩,成功則保住了青龍的純潔,失敗自己就離開這個烏黑的泥潭。

本來就不曾真正擁有過,失去了也就不覺得可惜了。

“譚鄉長,我來青龍是奉了上級的命令,我對青龍沒有惡意,對青龍鄉政府的任何人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做好我應該做的工作,想把青龍建設的更好。難道,這不就是我們合作的基礎嗎,我們就不能真誠的合作嗎?”蔣一凡繼續說著,目光很真誠,甚至有一絲請求的意思。

譚凱心中愣了一下,竟然升起一股不真實的感覺。

想象中的戰鬥不是這樣的,這個蔣一凡應該大發雷霆才對,他怎麽可能請求我呢?

作為一把手,而且是在縣委組織部的刻意安排下已經事實上把譚凱架空了的一把手不應該如此軟弱,無論是利用規則還是利用強力,他都不應該對譚凱示弱才對。

笑面虎,或許就是這樣的吧?

譚凱心中警覺頓生,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對不起,我們不能合作。”

蔣一凡問的幹脆,卻沒想到譚凱回答的更幹脆,他明顯愣了一下,說道:“為什麽?”

“想聽真話嗎?”譚凱開始整理思路,他認為此次談話之後注定會是暴風驟雨,而自己失敗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渴望在離開鄉長位置之前,把憋在心裏的話都倒出來。

管帽是你們家的,你們可以隨時拿走。

可良心是我的,誰都無法阻止我拿出來曬一曬。

“當然,我今天就是來聽真話的。”蔣一凡來到門口,竟然出乎意料的把房門反鎖了,重新回到譚凱面前坐下,笑了笑說道:“今天只有你和我談話,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是書記和鄉長的第一次交鋒,你可以說任何你想說的話,甚至你可以對我使用暴力。但是,我希望等那扇房門開啟的時候,你我能夠肩並肩,有說有笑的共同離開。青龍必須是鐵板一塊,黨政不和的陰影不允許在人們心中蔓延。”

譚凱再次愣住了,差點把心中組織好的詞匯給忘記了。

這個蔣一凡不簡單啊,竟然如此淡定,難道他認為可以說服我?

還可以使用暴力,難道我打他兩個耳光,他會無動於衷嗎?

太奸詐了,休想動搖我的決心!

“因為你們不配享受青龍的果實,你們的存在將會把青龍的明天徹底摧毀,為了一己之私,而罔顧成千上萬老百姓的福祉而不顧,但凡有一絲一毫良知的人都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做的!”

一旦開始,壓抑在心中許久的怨言就不可遏制的爆發了,譚凱站了起來,沖著蔣一凡不斷地揮舞著手臂,語氣也越來越嚴厲。

青龍還是高陽最貧窮的鄉鎮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來?

青龍人在高陽,甚至在整個山南被人瞧不起,被人打壓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來?

雷東來了,江鈴站起來了,他們嘔心瀝血,想盡一切方法要改善青龍落後的面貌,你們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麻煩,難道就看不得青龍人過上好日子嗎?

當你們破壞青龍的計劃破產之後,當你們驟然發現青龍已經成了一塊香餑餑,到處充滿了商機,到處充滿了政績,青龍的大發展已經無可阻擋的時候,憑什麽跑來摘取勝利的果實,要臉不要臉?

摘就摘吧,只要不太貪,我們是可以忍的。

“可你們不但要摘取勝利的果實,還要把栽種果樹的功臣給擠走了,把果樹給看了,太歹毒了。我譚凱雖然不是什麽能臣幹吏,但良心還沒泯滅,熱血還在沸騰,我怎麽可能和你們這樣一群卑鄙無恥的家夥和平相處?”最後,譚凱雙手按在桌子上,死死地盯著蔣一凡,說道:“我剛才這些話,你可以一個字不差的向上級匯報。就讓他們把我撤了吧。不過,在撤職的命令到來之前,我還是青龍的鄉長,哪怕只有一天,一個小時,我也不會讓你們禍害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