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雷東的分析

“你說金九是我爺爺?”本來已經嚇尿褲子的金成澤突然昂起頭,雙目中閃爍著一股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做夢,我是他爺爺!”

雷東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設想過很多種答案,卻沒想過這種。

即便金九不是金成澤的爺爺,但以他在新義州的地位,普通人怎敢直呼其名,怎敢自稱是他爺爺,可這個年輕人不但說出來了,而且雙目含怒,似乎恨不得殺了金九。

“大哥,你肯定弄錯了,金爺的孫子叫金成恩,才十九歲,不是我們隊長。”剛才說話的那個家夥又開口了,說道:“金成恩的確在我們中隊上過半年班,可是去年就出車禍死了,我們也是在葬禮上才知道他是金爺的孫子的。”

看到同伴說話沒挨打,另外一個還清醒的家夥也開口說道:“大哥,你真的弄錯了。我們隊長不但和金爺沒有親戚關系,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爸媽……”

“住嘴!”金成澤突然怒吼一聲,然後就劇烈咳嗽了起來。

剛才滾燙的雞肉損傷了聲帶,咳出來的液體全部血跡斑斑。

不但不是爺孫,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雷東也有些糊塗了。

雷東對人性的研究有獨特的視角,他很清楚此刻金成澤表現出來的憤怒和仇恨不可能是偽裝的。

既然是仇人,金九為什麽要為金成澤求情呢?

難道金九早就看穿了雷東的身份,也在給自己釋放煙幕彈呢嗎?

“為什麽不說完,難道你想喝碗雞湯潤潤嗓子?”雷東盛了一碗滾燙的雞湯,來到那個人身邊蹲下,將湯碗送到他嘴邊,笑眯眯地說道:“很香的,營養很豐富,快趁熱喝了吧?”

一碗滾燙的雞湯要是灌下去,還不把場子給燙熟了啊?

那個家夥嚇得臉都白了,大聲說道:“金隊長,別怪我,我也是為了保命啊!”

“不能說!”金成澤眼圈含淚拼命掙紮,要不是炮哥和馬三控制,早就撲過來了。

雷東不理會金成澤,而是輕輕吹了吹湯碗,笑眯眯地說道:“溫度剛剛好!”

“我說,我說……”一滴雞湯“不小心”撒在脖子上,他嚇得臉都綠了,不管不顧地喊道:“中隊長的父親因為盜竊國家財產,被金爺揭發,槍斃了,金爺還欺負隊長的媽媽,逼得她上吊了!”

一段血淚控訴,金九和金成澤之間果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原來上個世紀末,新義州遭受了百年一遇的大洪災,民眾饑寒交迫,每天只能分配一百克糧食,合著樹皮艱難度日,大批下層民眾在這場大災難中被活活餓死了。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民眾不得不想盡一切方法避免自己和家人被餓死。

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硬闖鴨綠江,只要不被邊防軍開槍打死,不被滾滾江水淹死,到了江對面,哪怕是要飯都比這裏的生活有保證。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倒賣生產物資,從黑市換取糧食。

而金成澤的父親就采用的是後者,他居然把農場的抽水機偷出來,在黑市上換了五十斤玉米。然而不到三天,夫妻兩個剛從饑餓中緩過神來,金九就帶著一隊士兵找上門來了。

結果金成澤的父親因為盜竊國家財務,被判處二十年徒刑,發配礦上,再也沒有回來,據說他只堅持了七年,就死在了礦山上。而當時的金成澤,也正好七歲,還是一個懵懂的孩子。

後來金成澤的母親改嫁,金成澤也在艱難中逐漸長大,十七歲參軍,並很快通過嚴苛的訓練,當了副班長。

然而,就在金成澤二十二歲那年,正在三八線附近某部隊服役的時候,卻突然得到了母親早在三年前就被金九逼迫致死的噩耗,悲憤交加之下出了事故,被迫從軍隊退役,重回新義州,成為了一名市容市貌檢查員。

“好大的仇恨啊,你不是應該恨不得殺了他嗎,怎麽還服從他的命令,偷偷來監視那個中國客商?”雷東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走到金成澤面前,右手勾著他的下巴,問道:“認賊作父,你難道不覺得對不起你死去的爸爸,媽媽和妹妹嗎?”

“我……我……”因為激動,金成澤又咳出了一口鮮血。

“還不是為了錢?”金成澤的同事說道:“我們隊長好賭,經常去國際大酒店去玩兩把,結果一個不小心中了金九的圈套,輸了一萬多塊錢。”

一萬塊錢對於這裏的普通工人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靠工資一輩子都還不清,金九如果以此為把柄,的確可以逼迫金成澤做任何事情,讓他追蹤自己也就順理成章 了。

然而這並不能解開雷東心中的疑問——金九為什麽說金成澤是他的孫子!

雷東審訊過無數人,對於被審訊者是否撒謊的判斷從來沒有失誤過。雷東可以肯定,當時金九表現出來的緊張是發自內心的,而此刻金成澤表現出來的仇恨也是發自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