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一鏡到底(第2/2頁)

即使是海登,此時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蘭斯。”海登張口說到。蘭斯身為導演,如果可以站在監視器前,進行指揮、提出要求、展開執導,那麽事情就會簡單許多了,因為他終究只是一名攝影師而已,不是導演,他只是導演實現目的的其中一環罷了。

蘭斯轉過頭來,似乎察覺到了海登的緊繃,他挑了挑眉尾,“我的工作已經足夠困難了,你最好不要拍砸了。”一句調侃讓海登啞然失笑。

這場戲對於蘭斯的考驗十分嚴苛,在長鏡頭的鎖定之下,也就意味著劇情將依靠蘭斯的表演來推動張力,而且沒有退縮的空間,在缺少剪輯的幫助之下,長鏡頭會真實地記錄下表演的每一個細節。更何況,“閹割”這場戲本來就是整部電影裏表演難度最大的——因為現實生活裏沒有參照對象。

海登長長吐出一口氣,“你還是擔心你的球吧。”看到蘭斯的白眼之後,海登回過頭,看向了站在旁邊屏住呼吸的邁克爾和艾瑪,“你們可以站在監視器前嗎?蘭斯沒有辦法第一時間進行調整,也許你們可以幫上忙。”

兩個人眼睛頓時開始放光起來。

海登走到一旁,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就把攝像機扛在了肩膀上,整個一鏡到底的過程都是運動著的,所以他只能扛著攝像機,不能使用三腳架,而且許多戲份都需要半蹲下來尋找更好的視角,這對於體力來說也是嚴峻考驗。

走到蘭斯的身邊,海登開始尋找拍攝角度,他半蹲下來,用臀部抵住了墻壁,保持穩定性,將鏡頭對準了蘭斯的上半身,“如果你準備好了,那我們就開始了!”

蘭斯突然就開始急促地呼吸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制造出仿佛剛剛經歷過八百米跑步的模樣,然後點點頭,海登就收到了信號,揚聲說到,“開拍!”

海登看著鏡頭裏的蘭斯,此時他已經不再是蘭斯,而是傑夫。

傑夫的臉龐上寫滿了疲憊,他自言自語地說著童年的那段回憶,絮絮叨叨,可是聲音卻不由染上了一層痛苦,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靈魂都開始慢慢蜷縮起來。海登緩緩地推進鏡頭,緩緩地,可以捕捉到傑夫的眉宇之間那錯雜的情緒,一點點歡愉,一點點掙紮,一點點幸福,一點點愧疚,所有情緒亂作一團,讓他俊朗的面容逐漸變得狼狽起來,隱藏在面具背後的懦弱與恐懼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海登的腳步不由停止了下來,傑夫緊閉著雙眼,可僅僅憑著聲音,就可以生動地感受到所有情緒的變化。等整個故事說完時,傑夫睜開了雙眼,海登將鏡頭推了上前,那雙湛藍色的眸子就出現在了畫面之前,可是卻沒有任何神采,波瀾不驚猶如一潭死水,那片茫然正在緩緩暈開。

後退半步,海登緩緩將鏡頭往後拉,然後就可以看到一雙正在套一次性手術手套的手,海莉已經做好了手術的準備。鏡頭繼續往後,海莉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視野之內,然後海登依靠著墻壁,將身體慢慢下滑,由下往上地捕捉整個畫面,海莉就站立在桌子的尾端,居高臨下地看著傑夫,猶如宣讀判罰的上帝。

傑夫晃動了一下身體,用力拉緊了雙手,“不要。”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那簡短的聲音之中依舊隱藏著厲色,猶如死亡之前的最後掙紮。

“我說過,別再說‘不’。”海莉的眼睛輕輕一挑,不屑地打量著傑夫。

傑夫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神,甚至看不到他的正面,完全就是一塊躺在冰冷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海莉,求求你!”傑夫微微擡起頭來,可由於雙手被完全綁住,即使用盡全身力量,即使身體彎成一張弓,卻依舊無法完全擡頭起來,只能用視線余光捕捉著海莉的身影,如此狼狽,如此卑微,“你需要幫助。”傑夫用懇切而關懷的聲音說到,“正常的少女不會做這種事。”

可是,海莉卻根本不買賬,由下往上看的鏡頭可以清晰看到海莉眼底閃過的鄙夷和冰冷,在散發著幽幽光芒,垂眼看著毫無反抗能力的傑夫,空氣之中可以嗅到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