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改革春風吹滿地(第2/2頁)

陸天明放下東西就走了,過了一會,譚副廠長的鐵杆馬仔,司機小王跑了上來,氣急敗壞的報告說:“譚廠長,他們把你的車開走了!”

譚副廠長暴跳如雷:“誰!報警抓他們。”

小王說:“是姓陸的,讓卓力他們幹的,我想攔沒攔住。”

“算了。”譚副廠長癱倒在床上,這輛帕薩特是廠裏的公戶,這些年來一直充當自己的私車,也算夠本了,姓陸的夠狠夠絕,這晨光廠是沒辦法呆了,回頭找找關系,調走算了。

不是陸天明做的絕,實在是廠子的資金狀況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一些退休老職工的醫藥費欠了大半年都沒報銷,就是在職的工人,也只能領取部分工資,像保衛科這種重要職能科室算是拿得多的,每月也只有六百塊,普通工人更是可想而知,鄧雲峰在下崗前的幾個月,每月只有三百塊,還只是賬面上的數字。

至於臨街門面房租賃,廠房車間機器設備出租,廢舊資產變賣的收入,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工人們沒這個覺悟,更沒這個膽子查領導們的賬,只知道廠子不行了,領導們的小日子卻一如既往的滋潤,該出國考察的還是要考察,該配小車的還是要配小車,那位被檢察院抓走的前任廠長就配備了一輛很氣派的奧迪A6,每天帶著司機秘書,來去如風,忙的不亦樂乎。

在這種情況下,一輛即使是開了十幾萬公裏的帕薩特轎車,對於陸天明也是重要的。

深夜,廠部大樓財務室,算盤聲不絕於耳,雖說現在電算化已經普及,但是老賬房們卻依然鐘情於這種古老的計算器,新任的財務科長胡大津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挺著病體和同事們一起核算著廠子的錢賬物。

隔壁辦公室裏,煙霧繚繞,陸天明面前的煙灰缸已經堆積如山,他的心情也像大山一樣沉重,審閱了歷年來的合同档案,才知道國有資產流失到了何種地步,全廠最好的車間,居然按照每平米五塊錢的價格對外進行出租,而一些未到報廢年限的機器設備,則以廢鐵價格清理掉。

陸天明幾乎要拍案而起了,這幫敗家子,生生把一個還未病入膏肓的晨光廠敲骨吸髓,折騰成現在這副樣子,不過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所有前任簽訂的不合理合同,他陸天明都要終止,或者按照市價重新簽訂,或者進行仲裁、訴訟。

當前最緊迫的任務是尋找資金支持,有了自己才能招攬人才,添置設備,重整旗鼓,對此陸天明已經有了辦法,一方面自主籌集,一方面銀行貸款,晨光廠向來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比如卓力,比如鄧雲峰,在廠裏的時候默默無聞,一旦出去就直上九天,這樣的人若是用的得當,還愁幹不起來麽。

不知不覺,墻上的掛鐘敲響了,已經清晨五點了,陸天明推開窗戶,室內的煙霧漸漸散去,東方一輪明日破曉而出,初升的太陽讓陸天明胸中的郁結豁然開朗。

天明了。

……

一早,新的晨光廠黨委召開了會議,前任黨委班子已經“內閣總辭職”了,現在這幫人都是陸天明精心挑選的老中青三代結合的黨委班子,既有德高望重經驗豐富的退休老幹部,也有年富力強的中流砥柱,更有思路開闊,敢於大刀闊斧打硬仗的青年人。

徹夜未眠的陸天明拿出了自己的方案,立刻得到全員通過,並且立刻實行起來,廠辦前去清理低價出租的車間廠房門面,業務科去聯系訂單,爭取讓機器轉起來,讓大家有個盼頭,而陸廠長自己,則去解決最困難的資金問題。

合同都是白紙黑字紅章簽訂好的,具有法律效力,單方面終止可沒那麽容易,能在晨光廠租廠房門面的也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哪能隨你揉捏,你說終止就終止,門都沒有,來硬的,那就法院見。

這種時候,陸天明花大力氣請來的保衛科長卓力就派上了用場,卓二哥不再是當初那個帶著馬刀四處砍殺的莽漢了,而是正兒八經的國企中層幹部,人家也不打你不罵你,更不會帶著幾十個青皮流氓堵你的門,就是和你講道理,這麽低的價錢,你好意思再租下去麽?你這樣不是喝俺們下崗工人的血麽?

一番道理講下來,那些小老板們就都乖乖聽話了,或是老老實實搬走,或是重新簽訂新的合同,居然沒有一個敢不給卓二哥面子,這也讓等著看笑話的一幫人大大失望了一把。

道上混的,就是混個面子,誰敢在這當口不給卓二哥面子,卓二哥或許當時不會把你怎麽地,但事後會有一百種辦法讓你幹不下去,這一點,世故練達的小老板們還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