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柳霜一手拎著沈期欺,淡淡地說:“慕姑娘,時候不早了。”

慕雲惜看向她,語氣婉轉:“柳師姐不必如此見外,我和沈姑娘年紀相仿……師姐若是不介意,不妨也喊我一聲師妹罷。”

柳霜掀了掀眼皮,沒什麽表情:“這恐怕不合禮數。”

慕雲惜緊咬嘴唇,瞥了她身邊的沈期欺一眼,最後也沒有再強求。

三人走出望月樓,華燈初上,十裏長街處處人聲鼎沸,摩肩擦踵。沈期欺暈乎乎地站在街道中央,險些被人流沖昏了頭腦。

所幸柳霜發現得及時,長臂一伸,緊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來。

湖上畫舫中飄出婉轉的琵琶樂聲,街道兩旁敲鑼舞劍,似乎比尋常的夜晚還要熱鬧。

慕雲惜興致勃勃,左顧右盼,指著一旁的攤子笑道:“柳師姐,你看這些東西,好生可愛!”

沈期欺循聲望過去,只見兩旁的許多攤位都在販賣花燈,形狀各式各樣,鯉魚、荷花、兔子的……官燈彩燈,精巧奪目,栩栩如生。

柳霜見了,低聲問:“想要?”

沈期欺仰頭,看著月色下那張清麗的臉,渾噩地點了頭:“想要。”

柳霜推著她的背走上前,說:“去挑一盞。”

旁邊的慕雲惜把玩著一盞小巧的狐狸花燈,她嘴甜,誇店家手藝棒,捧上了天,末了問道:“老板,今天是什麽日子呀?人這麽多,都快擠死啦。”

老板眉開眼笑:“姑娘是外地人吧?”

“你怎麽知道的?”

“害,一問就問出來了。”那老板說,“無銅鎮這個地方雖然不大不小,但是節氣味兒濃,每逢暮春都要慶祝,感恩初春的饋贈,送走春天的尾巴,也算是辭舊迎新了。後來越來越多人一塊兒慶祝,就變成了無銅特有的節日。”

沈期欺摩挲著手上的兔子燈,入神地聽著。

慕雲惜又問:“那主要是慶祝些什麽呀?”

老板道:“慶祝什麽的都有,不拘形式。種田的希望風調雨順,學生想要金榜題名,還有些求姻緣的、求子的,五花八門。”

慕雲惜笑了:“那我也得求一個。”她哄得老板降了價,順利買下了手上的狐狸燈。

沈期欺正出神,手上雪白的兔子燈被拿過來,柳霜掏錢付款,行雲流水,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和老板錢貨兩訖。

慕雲惜看在眼裏,攥緊了狐狸尾巴:“柳師姐不買一盞麽?”

柳霜搖搖頭,把兔子燈塞到沈期欺懷裏,拉著她往前走:“我沒什麽想求的。”

慕雲惜不死心:“真沒有麽?求前程、求姻緣也好啊。”

這問題落在沈期欺耳裏,她心中惶惶,豎起耳朵仔細聽。

柳霜越過她,語氣輕描淡寫:“不用了。”

慕雲惜靜了片刻,又開始拉著柳霜嘰嘰喳喳。沈期欺跟在後頭魂不守舍,心裏魔怔地重復著那兩個字。

姻緣。

像師姐這樣好、這樣光風霽月的女子,跟誰能有一段好姻緣?男主?不行,一個個偽善多情,實在不是良人知己。

沈期欺找遍天上地下,發覺竟誰也配不上她。

慕雲惜出聲提議:“柳師姐,我們也去放花燈罷?”

柳霜沒有說話,只是轉身看向沈期欺,見對方垂頭看著地板,仿佛地底下藏金裹銀,像極了手上的兔子花燈,兩只長耳朵耷拉下來,滿臉寫著不高興。

她伸手掐住沈期欺的鼻子,輕聲問道:“怎麽話這麽少?不盡興?”

沈期欺鼻尖一痛,擡臉看著她,眼神竟有幾分迷茫。

自己應當笑的,應當調侃,可實在笑不出來,心裏仿佛打亂了五味瓶,只剩下酸甜苦辣,也說不清楚為什麽。

慕雲惜走過來,笑著攙上沈期欺的胳膊:“沈姑娘也一起來放花燈。”

沈期欺沒來得及回柳霜的話,醉醺醺地被她帶著往前走,可沒走幾步就被放開。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她不由自主地被推著擠著往前走,再回過頭時,燈影處已經沒有了她們的影子。

沈期欺心中一驚,在人海中繞了一圈,沒見到兩人的蹤影,興許是人太多走散了。

她對無銅鎮也不太熟悉,舉目四望,亭台樓閣,一張張興高采烈的臉,都顯得很陌生。

近處有一架石橋,來往行人紛紛,沈期欺走到橋欄邊上望月興嘆,心裏亂的很。

她可以用傳音術呼喚柳霜,但又沒了那個心思,望著月亮發呆。

兩岸有人蹲著放花燈,把寄語寫進燈裏,盈盈燈光排成茫茫長列,被風和水浪送遠。

過路人三三兩兩,成群結伴,只剩下她冷冷清清,孑然一身。

沈期欺突然很想念遠在另一時空的家鄉,起碼在那裏還有關愛自己的人。不像是在這裏,離開柳霜,她就好像什麽也沒有了。

夜風拂過,吹幹了她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