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那柳霜手起劍落,哢嚓!在場的人還未看清她的動作,嶽司穹的眼睛就這樣, 一下子被奪了去!修士又驚又怒, 將她團團圍住,企圖群起而攻之,卻又被她一一化解……”

茶樓之間,茶客雲集, 聞言齊齊“嚯”了一聲,驚懼交加地張大了嘴巴。說書人嘩啦展開折扇, 在掌心中扇了幾下, 他有意停頓, 待台下開始催促,吊足了一幹胃口, 才接下去道:“眾人這才意識到, 自己或許輕視了眼前這外表纖弱的女子,但為時太晚, 柳霜已入無人之境,以一當百。這一戰, 橫屍遍野,仙門百家死的死、傷的傷,在場的數百人皆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竟然僅剩下幾十人還站著!”

台下質疑道:“那沈決呢?傳聞說他不是仙門第一劍,一手天問斬魔無數麽?”

說書人緩緩搖頭:“他亦不是柳霜的對手。”

後排嘶了聲,倒吸一口冷氣:“這柳霜到底是如何來歷?既然這般厲害, 為何以前都沒聽說過她的名諱?”

說書人道:“誰也不知她從何而來, 只知道她是沈決座下的大弟子——正是那個年紀輕輕就突破了築基, 修為卻止步三年不漲的廢物!”

旁人恍然道:“啊!原來就是她啊!”

“那,這柳霜好端端為何突然入了魔道?”

說書人:“沒人知道這些。只知道一戰過後,她便這樣遠走高飛了。”

“殺了那麽多人,她就這樣走了?”

說書人忽然笑道:“她想走當然能走,也沒人攔得住她,非但如此,柳霜還明目張膽地帶走了一個人。”

眾人頓時興致勃勃,追問道:“哦?帶走了誰?!”

“那人正是沈掌門之女——沈期欺。”

幾人面面相覷,撓頭表示不知。此時一個坐在前排的人大喝一聲,激動道:“沈期欺?我知道她!”

在他右邊的人催促道:“那你倒是多說些啊!”

“咳咳,諸位有所不知了,這沈期欺和柳霜,倒是頗有一段孽緣。”那人面色深沉,“聽我在清禮派的表兄說啊,沈期欺與柳霜同為青峰弟子,明明是實打實的師姐妹,關系應該不錯才對,但沈期欺卻一直看不慣柳霜。她背地裏可給柳霜使了不少絆子。奇怪的是,柳霜非但沒有與她撕破臉皮,反而百般忍讓。”

一人若有所思:“聽你這麽說,兩人像是結了仇似的。柳霜故意帶走沈掌門的女兒,莫非是想耍耍威風,給仙門百家一個下馬威?”

“哎!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另一人面帶笑意:“我倒覺得有另一個可能性!”

他尾音上挑,語氣狎昵,仿佛在訴說一段風月往事,帶著一股隱秘而朦朧的韻味:“你們想想,這柳霜為什麽始終對沈期欺百般‘縱容’,又為什麽突然向正道發難,死傷無數,卻唯獨放過了欺辱自己的沈期欺?莫非,她和沈期欺之間另有蹊蹺……”

“哦——”

眾人恍然大悟,茶樓之間頓時充斥著意味深長的笑聲。正在這時,二樓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像是有誰的茶碗給打翻了。

眾人擡眼望去,幾十雙眼睛之下,樓台上坐著的女子連忙把翻倒的茶杯擺正,側著臉抿嘴笑了笑。

她身穿著一件鵝黃的圓襟襦裙,寬袖裏探出一段雪藕似的小臂,瑩白的手指虛虛扣著茶盞邊沿,那雙手像是蜜罐裏養出來的,一絲勞損的繭子也沒有,旁人簡直移不開眼睛。一旁的小二連忙走過去:“姑娘別忙,放著我來就好。”

小二用拿了毛巾擦桌,那女子便退開幾步,站起身來,露出一張完整的正臉,眾人不禁眼前一亮——那姑娘生的極好,雪膚丹唇,杏目瓊鼻,眉眼格外嬌俏靈動,就像一簇春日冒頭的黃綠嫩芽,青翠欲滴、朝氣明媚,仿若將初春的蕭索與寒意都驅散了,使人幾乎不忍責備,只得癡癡回之一笑。

小二低頭擦水,頭也不擡地說:“姑娘這座位都沾了茶水,姑娘先換張桌子吧,樓下還有空座。”

那姑娘輕輕頷首,聲音跟百靈鳥似的:“不好意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小二樂呵呵應道:“沒事沒事,姑娘沒被砸傷就好。”

黃衣姑娘踮腳下了樓,眾人紛紛移開視線,又開始談起先前四處流傳的江湖辛秘。那柳霜試煉之日屠遍幾大宗門,已是各地口口相傳的飯後談資了,四方添油加醋,津津樂道,眉飛色舞,紛紛把故事講得和自己當時在場似的,刺激又緊張。

一人摸著下巴,故作神秘:“剛才說到哪啦?嘿,想起來了!我看那柳霜和沈期欺之間的關系可不單純啊!”

這句話雖大片留白,但也足夠令人遐想了。旁人紛紛意會地笑著,八卦誰都愛聽,不然誰來茶樓吃茶聽書呢?越是禁斷、越是隱蔽的關系,就越是勾起人的探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