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後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她身邊的伍氏走了進來,見這情景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禁有些埋冤:“娘娘,你說這氣氛大好,瞧著陛下也高興,您又提那些做什麽?不是白白掃興。”

太後心裏也多少有些後悔,但在嘴上又不肯承認:“我是他親娘,就算說了幾句他不愛聽的又能怎麽樣,他還能不認我了不成。”

伍氏無奈道:“認是不可能不認,但是娘娘沒察覺出來嗎?陛下來寧壽宮的次數越來越低了,除了三天一次請安,哪兒還有旁的機會見到他,就算是親母子,也有個遠近親疏,親密的不比疏遠的強嗎?”

“那不過是他年紀漸長,都是快要當祖父的人了,在我跟前不可能再像小孩子一樣親近了。”

太後不以為意,接著又擔心起旁的:“我只掛心楨兒……你說我又不是逼迫皇帝去寵幸皇後,只是讓他多少給點體面而已,竟然就這樣說走就走……”

“娘娘!”伍氏連提也不想提皇後:“公主她好得很,有您在一旁看著,誰也不敢欺負她,您又何必多此一舉去擡舉皇後呢,要是她真起來了,奴婢就不信您不膈應。”

“楨兒現在越張揚,我就越擔心,現在我還能替她撐腰,可是一旦……所以才想著皇後或許能再照看她一段時間……至於皇後,我知道皇帝的為人,他要是厭棄一個人,絕沒有過幾年就再回轉的說法,不過是想借著皇後這中宮的名頭,再多庇護楨兒幾年罷了。”

可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呢,既不讓人東山再起,又想讓她有給女兒撐腰的能力。

“要說陛下眼裏是真的不揉沙子,當初皇後安排慎嬪去陛下身邊,也不過是後宮中常用的伎倆罷了;而且她雖有心謀害皇嗣,但到最後德妃不也有驚無險的把大皇子生下來了嗎?陛下竟然真的完全不念結發之情,說厭棄就厭棄,怎麽看都有些……”

說到這裏伍氏悚然一驚,這些年一直卡在喉嚨口的疑問與揪心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陛下……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麽吧?”

太後被這話驚的整個身子都劇烈的彈動了一下,之後才鎮定下來,呵斥道:“你說什麽呢!這怎麽可能?!”

“你也說了皇帝眼裏不揉沙子,要是真的知道了什麽,宮裏能這麽風平浪靜十幾年麽?別一驚一乍的。”

伍氏心裏仍舊不安,“那件事”就是團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誰知道什麽時候就碰上了個火星子,把所有人都炸死。

這時,恪敬公主板著臉走了進來:“皇祖母還沒跟父皇說完話麽?”

太後一見孫女,立即轉怒為喜,招呼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你父皇已經走了,怎麽了?怎麽板著一張臉,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恪敬公主撒嬌道:“還不是皇祖母,您方才為什麽不罰罰那丫頭,也好替我出出氣。”

太後有些無奈,“你還要再提,我瞧她還不錯,知道替你遮掩。”

“……我有什麽好遮掩的……”

聽出了恪敬公主話裏的心虛,太後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還要哀家說出來不成麽……不過,你確實該改改你的性子了,當初確實是有不長眼的,但是現在可沒人敢招惹你,放寬了心,別總是發脾氣,你瞧若桐那孩子都有這樣的朋友來時時刻刻維護她,你處處比她強,怎麽就不知道跟人家好好相處呢?”

恪敬公主低了低頭,不情不願的應了是。

“今晚留在寧壽宮這裏用膳吧,哀家吩咐了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太後說。

恪敬公主有些為難:”我、我想去看看母後,她這次病了有些日子了,好久都沒出過門,我想去陪她吃頓飯,也寬寬她的心。”

恪敬公主固然驕縱,但是她這孝順的心是紮紮實實的,皇後雖為正宮,卻並不能為她爭什麽東西,反而還要身為女兒的恪敬公主時時幫襯,饒是如此,恪敬也從未抱怨過什麽,盡心盡力的伺候母親,她與妃嬪間的矛盾,也多是為了替皇後打抱不平才結下的。

太後暗嘆一聲,到底不好阻了她盡孝的心,點頭同意了。

等恪敬公主一走,伍氏便寬慰道:“娘娘別生氣,公主孝順是好事啊。”

“我不是生氣,我是替我的楨兒揪心呐,”太後道:“皇後越是受冷落,她就越容易鉆牛角尖,性子也越來越偏執,皇帝也是,為了這樣好的女兒,每個月抽出一天兩天來去皇後宮裏坐坐,能費他多少事呢?偏偏就是犟著不答應,多說兩句擡腿就走。”

她越說越傷心,既心疼孫女,又不滿兒子:“滿朝的人都贊他寬厚仁和……那真正寬厚的人是他嗎?他從小就跟個石頭似的,又倔又硬,大了反倒知道要軟和些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