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邵循沒去管前朝的風波,她知道皇帝自有主意,肯定比自己想的要周到。

她在專心查寧壽宮花園的事。

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如果沒有兒子的證詞,邵循會懷疑是大公主自己早有預謀。

但是在仔細一想這又明顯不對,不說當時她稀裏糊塗的連要害人還是幫人都沒想明白,顯然是臨時沖動行事,不可能經過周密的布置。

再就是,若是趙若楨真有這樣的腦子和預謀,那她大可以找個替死鬼來替她做這件事,畢竟連宮裏的王孫郡主都可以用計調開,那再安排一個人去下手謀害阿樞應該也不是難事,可是她偏偏要自己親自動手,這明顯不合常理。

奶娘只是晚到了幾個呼吸的功夫,若是二公主和鄧妃不去那一趟,趙言樞又真的被推到水裏出了事,那是誰做的一目了然,當場就能給趙若楨定罪。

更何況奶娘摔得那一跤看上去也過分巧合了。

這不是大公主做的,她可能是恰巧被當了那一把刀,還是一把折了刃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捅人的刀。

不是大公主自然也不可能是皇後,自從皇帝決定立儲,鹹寧宮的人已經不被允許踏出宮門一步,皇後要做什麽,也只能通過女兒來辦。

按照既得利益最多的受益者來看,如果不是皇後,那嫌疑最大的就只能是德妃了。

既跟邵循有利益沖突,又跟皇後有仇,要真是她做的,那真是一石二鳥,非常說得通了。

其實照邵循私心來想,她不太相信德妃會做出這種事,但是既然有這樣的動機,必須要問問才是。

德妃本來就為了立儲的事情氣不順,看著齊氏撂挑子不管之後,兒子亂成一鍋粥的後院,好不容易才安慰好了自己,就人在永安宮坐,禍從天上來了。

邵循對她還比較客氣,讓自己宮裏的段鵬去問了問,也沒有帶上審問的意思。

結果她的反應仍然是激烈的,強烈否認不說還賭咒發誓,說要是她對這件事有哪怕一分知情,就全家不得好死,語氣之激烈連口水都噴到了段鵬身上。

這下好了,不只大皇子,連皇帝太後邵循在內的滿宮的人都咒進去了。

本來就無憑無據,段鵬按照邵循的意思,好聲好氣的道了歉,又表明了利害關系,給德妃灌了一籮筐的好話,這才提出要盤問她的貼身宮女,保證只是問問,絕不動刑。

德妃被他一番充滿邵循風格的柔聲細語的安撫順好了毛,恢復了被冤枉之後丟掉的理智,想了想,勉強道:“這是我給你們貴妃的面子,要是換了別人,敢把皇後做的好事懷疑到我身上來,誰敢來我就剝誰的皮。”

段鵬擦了擦滿頭的汗,這才帶著幾個宮女回了司禮監。

在範柯親自上陣,來來回回盤問了數次之後,不得不承認這跟德妃恐怕確實沒有關系。

排除了動機最大的一個人,就只能從事情本身上考慮。

當天園子裏的人很多,宮外的孩子們都帶著自己的奶娘侍從,一人一個也有七八人,加上寧壽宮本來的,共有十七人需要審問,這又是個大工程。

等到一個個篩出了最可疑的幾個人的時候,廢後的詔書都要下來了。

這幾天趙若楨在司禮監吃了不少苦頭,雖然沒人對她用刑動粗,但是她自幼嬌生慣養,就算這裏為了她稍稍收拾了一下,在她眼裏恐怕跟個豬棚沒什麽區別。

加上為了弄清楚是誰引她去的花園,來來回回的人不斷的盤問,一直在逼迫她回憶當初她起了惡毒心思的前後發生了什麽,帶給了她巨大的心理壓力,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飯也將近兩天沒吃下了。

邵循聽到消息之後,想到太後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為了孫女也是在茶飯不思。

該問的既然都已經問出來了,邵循沒有折辱人的心思,便下令將恪敬公主放出來,好好打扮一番送到寧壽宮去跟太後道別,也是為了安老人家的心,又令只許在宮裏待一天,天黑之前必須離宮。

這一去,再進來恐怕就難了。

皇家這一攤子事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一個大公主就鬧的她們人仰馬翻,要是皇帝再多幾個這樣的兒女,邵循恐怕是要招架不過來了。

這不是趙若楨有多厲害,而是血緣所致,她要顧及太後又要顧及皇帝對長女十分復雜的感情,加上正處在在廢後立儲的關頭,稍一不留神又要引來非議,她對待這位正宮嫡出的公主不能像對麗嬪等人一樣,覺得煩了就隨意打發她們,很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

結果不多會兒,那邊就又傳了消息過來,說是太後昏倒了,讓貴妃趕緊去看看。

邵循又驚又急,站起來的時候覺得頭猛得暈了一下,眼前一黑,過了幾息才緩過來,她當即道:“來人,備輦!去寧壽宮,順便跟陛下傳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