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你過來!”林鹿鳴氣勢威嚴地看向司城,“你躲在那裏幹什麽!”

司城眼神一抖,他最怕這個脾氣暴躁的奶奶,總是……總是壞他的事!

最初的時候,每次考試沒有拿到滿分被母親打罵罰跪的時候,林鹿鳴也會心疼他,也會不顧婆媳關系和他的親生母親吵架,會跟他說,童年要快樂,不要有那麽大的壓力,很早很早的時候,司城也覺得,這是全家唯一對他好,唯一會心疼他的人。

直到八歲那一天,親生母親慫恿他向司不凡要百分之十公司股份做生日禮物,還說這點財產不算什麽,將來整個司家都是他的,林鹿鳴無意間撞破,當場大怒,喝罵司城的親生母親心術不正,挑撥他們的關系,好好的小孩讓她教成什麽樣子。

八歲的司城親眼看著母親被氣暈過去,送到醫院,在病床上躺了兩年便撒手而去。

醫生說是腦出血,他媽太要強,心氣太高,年輕時的拼命也早就將身體蠶食一空。

但司城就是認定,是林鹿鳴氣死了他媽。

直到林靜上門,沒多久又生下了司寒爵,司城的危機感便前所未有的爆發出來。

他想掐死尚在繈褓中的司寒爵,卻被林鹿鳴發現,狠狠揍了一頓,他將小司寒爵的奶粉換成滾燙的熱水,也被林鹿鳴發現,將他關在空房間關禁閉……久而久之,他敗光了自己在林鹿鳴心裏的最後一點同情,不知什麽時候,小小的司城便將這看似慈祥的老人看做窮兇極惡的猛獸,誓死報復的大壞蛋。

而此刻——

老不死的!司城咬牙切齒,但還是戰戰兢兢地走過去,低著頭,恨恨地剜著地面,險些要在大理石地板上剜出一個血洞來。

林鹿鳴冷冷道,“是你讓弟弟下雨天去外面給你找東西的?”

小司城硬著脖子道,“是他自己樂意去的!”

林鹿鳴冷笑,“弟弟一直討好你,把你當親哥哥,把你當成了不起的兄長,只要你說一句話,他無論如何都會做到,你說,是不是你跟弟弟說想要什麽東西,他就去幫你找了?”

頂著風,頂著雨,在偌大的花園裏一寸一寸地找哥哥丟了的筆,著涼發燒暈倒在地,過了半天才被傭人發現抱了回來。

司城冷笑,“那是他活該!”

林鹿鳴揚手。

司城歇斯底裏的哭喊,“是弟弟說要幫我去找的!是弟弟非要去的,和我沒關系,爸爸,不是城城害弟弟的,奶奶太偏心,奶奶偏心!”

“媽!”司不凡喝道,“你別太過分!城城是我親生兒子,那個又是誰?你說他跟爸長得像,那好,你帶回去養著吧,總之司寒爵在我這裏呆一天,就不能讓城城受半點委屈!”

“今天這個巴掌我記下了,媽,四十多年了,你竟然因為一個野種打我?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這野種是你生的呢!”

大雨滂沱,一地辛酸。

林鹿鳴揚起的手發著抖,終歸沒敢再落下去。

司寒爵在房間裏聽他們爭吵,委屈地心臟發疼。

這一家都沒救了,沒救了!

林鹿鳴沉默著,一字一句地說,“我養就我養。”

她不顧傭人的阻攔,闖進死氣沉沉的,墳墓一樣冰冷的房間,將燒的身子發軟的小司寒爵扶起來,司寒爵本能地,一把抱住老人的脖子。

“怕……我怕……”

小司寒爵抱住死海中唯一的浮木,趴在老人肩上,渙散的目光看著站在門口的三個人。

司不凡,司城,林靜。

司不凡臉上頂著鮮紅的巴掌印,不屑而蔑視地看著他,司城眼裏還有淚光,卻一臉幸災樂禍,興奮地看他要死不活的樣子,林靜眼神閃躲,從頭至尾像個鵪鶉,不敢出聲。

這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從小崇拜的兄長,他的親生母親。

林鹿鳴將他抱起來,用一件沾染著溫暖氣息的大衣將他罩住,司寒爵被暖地打了個寒顫,趴在老人懷裏,看著從小長大的地方漸行漸遠。

司寒爵眯了眯眼,血絲占據了眼球的大片空間,眼底一片猩紅。

他看著這三個人,一刀一刀地將他們的臉刻在心底。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那三個人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

睡到天色昏暗,司寒爵才緩緩醒過來。

入夜的朦朧天色令人有種黃粱一夢的惶然,他在昏暗的房間裏毫無聲息地睜開眼,因生病而顯得格外深黑的眸眼蘊著幽不見底的水光,司寒爵微吐了口氣,從夢境裏清醒過來,伸手將蜷在懷裏的少年環抱地更緊。

一整天,唐小糖都在他懷裏。

哪怕昏睡不醒,他也知道身邊有人守著他。

涼涼軟軟的少年睡在他身邊,只要他稍微沉入噩夢,就會有一雙柔軟的小手撫著他的背,小聲地哄著他,只要他想喝水,不需自己出聲,溫涼的水就會貼到唇邊,被沁人心脾的甜香環繞,一顆心踏踏實實地落在黑暗裏,放肆地讓自己沉入夢境,安心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