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頁)

唐糖不安地絞著手指,憂心忡忡地看著司寒爵,姜宇也無心開車,不時從後視鏡裏看著司寒爵的表情,行到半路,姜宇終於忍不住,“boss,要休息一下不。”

司寒爵的臉慘白的嚇人,連唇瓣都沒有一絲血色,他向唐糖看了一眼,其實只是個微微偏頭的動作,唐糖立刻道,“不用,宇哥繼續開就行。”

姜宇悶悶地繼續開車。

又過了片刻,唐糖趁姜宇扭頭看向窗外的間隙,飛速伸手,將司寒爵墨鏡下滑落的一行水跡擦凈。

司寒爵唇角一彎,啞聲道,“謝謝。”

唐糖輕輕笑了笑。

半天之後,他們終於依照算定的時間抵達司家祖墳,又是一套復雜的儀式,司寒爵已經麻木了,他一動不動地捧著林鹿鳴的骨灰壇看他們燒紙,祭拜,殺公雞,起墳,挖土……眉宇的皺痕平靜地幾近空虛。

許久之後,司歸的墳墓也被挖開,露出下面斑駁腐朽的棺木,他們是擡了新的棺材來的,管事的人用紅筷子搭橋,又是一通儀式,最後問道,“誰給這個老人拾骨啊。”

司寒爵深吸了口氣。

唐糖忙道,“我來抱著奶奶,你去……”

司寒爵張了張嘴,擡腿走了過去。

司歸沒有屍骨,衣冠冢裏幹幹凈凈,只有一身看起來依舊嶄新的舊軍裝和幾件平常穿的衣服,舊軍裝疊的整整齊齊,一個黑色的鐵皮盒壓在軍裝上,就是未亡人全部的念想。鐵皮盒生銹斑駁,拿起來的時候還有幾聲叮鈴桄榔的響,司寒爵將鐵皮盒放在一邊,想要將那一身軍裝拿起來,手指一碰,那身明明還很簇新的老式軍裝,竟然瞬間塌成了一捧灰。

司寒爵:………………

他愣了好久,無措地擡頭尋找唐糖的身影,嘴唇一顫,淚水收勢不住地淌了下來。

唐糖心裏一怔,忙捧著林鹿鳴的骨灰壇跑過去,緊張地問,“怎麽了?”

“我……我……”司寒爵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慌張地看著那捧灰,“我不知道怎麽回事……”

唐糖一看就明白了。

他維持著平生最大的冷靜與克制,溫柔地說,“沒事,只是自然反應而已,快把別的東西拿出來。”

司寒爵吸了吸鼻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聽話地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東西拿出來。

管事的人見慣了這種場面,完全不以為意,將司寒爵趕到一邊,又開始做儀式,掐著時辰將司歸的遺物和林鹿鳴的骨灰壇放在新的棺材裏,喊人放下墓穴,重新封土。

司寒爵退到更遠的地方,臉色冷漠,眼淚卻委屈地掉個不停。

唐糖心疼地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在眾人都忙著封土的時候,擡手在司寒爵唇上抵了一下。

一顆軟軟的東西被抵進唇舌,司寒爵愣了愣,被舌尖漫開的溫柔甜意震住。

竟是一顆糖。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是唐小糖最愛吃的那種紅色小軟糖。

司寒爵緩緩咬開,任憑那甜意蔓延開來。

最後,林鹿鳴漫長的回家之路,終於結束了。

管事的人再三囑咐,晚上司寒爵,唐糖還有姜宇回家的時候,要先在門口撒一把香灰封門才能邁進去,司寒爵本來很不以為意,但是唐糖忙前忙後地,特意去了最近的寺廟求了香灰,連著姜宇的一份,晚上回家分開的時候認認真真地囑咐姜宇一定要照做。

姜宇慌忙點頭,用眼神示意,boss就交給你了。

唐糖笑道,“當然。”

回家之前,司寒爵已經完全忘了這事,唐糖攔著他,細致地在門前撒了一把香灰,才推了推他,“進吧。”

司寒爵聽話地走進去,唐糖攔著他,幫他脫掉外衣掛起來,蹲在地上給他換拖鞋,起身時,唐糖正要去摘他戴了一天的墨鏡,卻被司寒爵一把抓住手腕。

唐糖擡頭,他知道司寒爵在看著他,但卻只能看見墨鏡上自己有些變形的臉。

“司先生,”唐糖小聲說,“沒事了。”

沒事了。

奶奶的遺願已經實現了。

喊著孝子賢孫的時候,也只有您一個人當得起這個稱呼。

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很好,世上再沒有司先生這樣好的人。

唐糖抿著唇,踮起腳尖,在司寒爵冰冷的唇瓣上親了親,小心地摘下他的墨鏡。

司寒爵沒有拒絕。

墨鏡摘下之後,是一雙布滿血絲,紅的驚心動魄的眼睛。

他哭的太狠,雙眼腫脹,被墨鏡遮擋的地方洇著濃艷的紅,看起來格外嚇人。

唐糖用力將他抱在懷裏。

司寒爵卸了渾身力氣,軟在他懷裏。

“小糖,”司寒爵沙啞得問,“你說奶奶會開心嗎。”

“會的!”唐糖道,“一定會的!”

“突然就沒力氣了,該做的都做完了,不知道以後怎麽辦,”司寒爵虛弱地笑了一下,“以前為了奶奶拼命,為了報仇拼命,這一下,突然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