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課堂

九月的柏林,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

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假期之後,柏林大學的校園內再次熱鬧了起來。不僅德國的大學生開始回到校園,來自於其他國家的留學生們也紛紛趕了回來。當然,如約翰這樣來自大洋彼岸的留學生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一間間教室再次充滿了勃勃生機。

“……鑒於上述的研究成果,基於一定的猜測之下,巴斯德先生在二十年前完成了一項偉大的實驗。可能在座的許多先生可能都聽說過,那就是鵝頸燒瓶實驗……”

在一間梯形教室的講台上,福格爾副教授的談興正濃,給數十位充滿了好奇心的二年級學生訴說著二十年前的那個著名實驗。而在他的右手揮舞之下,一個粗略的實驗裝置三筆兩筆之後便出現在了黑板上。這個時代醫學院的教師們,多有著一手相當不錯的素描功底,尤其是一些解剖學家更是精通此道。約翰也是暗暗慶幸自己當初在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否則將來想當老師或者寫書的話,沒有這項技能可就是徹底抓瞎了!

台下的學生們大多數人也都認真的聽著。

對於這個時代溝通不暢的人們來說,哪怕巴斯德的實驗已經完成了將近二十年,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依然是那麽的新奇。在福格爾副教授那充滿演講氣息的敘述中,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鵝頸燒瓶實驗的神奇景象——放置數年的肉湯依然清澈透明,完全顛覆了人們的常識!

只有約翰一個人興趣缺缺的在最後一排發呆,心思早就飛到爪哇去了。

這些一百多年前的東西剛開始聽會很有意思,畢竟後世他們大多直接聽的是最終的理論,很少會關注發現的過程,當故事聽很不錯的。但是當他聽得多了,看得多了,慢慢也就無趣了。一些簡單的理論被翻來覆去的講,讓約翰有了一種大學畢業後重新上小學的感覺。這還是因為德國人的醫學院現在講這些,如果留在美國讀大學的話,恐怕連這些東西都沒得聽了。

“亨特拉爾先生!”

就在約翰瞪著眼睛發呆的時候,台上的福格爾副教授突然一皺眉頭,點了他的名字:“能談談你對鵝頸燒瓶實驗的理解嗎……亨特拉爾先生!”

最後一句話福格爾副教授加大了音量,語氣也加重了許多。

“呃……”

在眾多同學齊刷刷的目光注視下,約翰微微一愣,隨即有些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剛才只顧著出神,他甚至連福格爾副教授的問題都沒有聽清楚,一時間頗覺尷尬。

“亨特拉爾先生,請你談談對鵝頸燒瓶實驗的理解!”

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福格爾副教授再次重復了一下剛才的問題。

“明白了。”

這次聽清楚了問題之後,約翰心中頓時大定,不過他還是先略帶歉意的微微欠身道:“非常抱歉先生,我剛才有些走神了……下次肯定不會了。”

“哦?”

聽了約翰的道歉之後福格爾副教授卻不動聲色,只是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對於亨特拉爾這位美國留學生,福格爾並不熟悉,事實上他是首次給這些二年級的醫學生們上課。當然,課前他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開篇第一講提出鵝頸燒瓶實驗就是因為這個實驗比較有趣,能提起學生們的興趣。但沒想到第一節課就有一個學生如此的不專心,他怎能讓不生氣?

肯定是要給個下馬威的!

感覺到福格爾副教授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約翰暗自苦笑了一聲,不敢怠慢,連忙朗聲道:“先生,巴斯德先生的鵝頸燒瓶實驗表面上證實了細菌是自己繁殖,而不是自然產生的,這推翻了自然生發論,催生出了生生論。但是從一個醫學生的角度出發,我認為這個實驗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對醫學領域的指示意義,比如說傳染病、防腐和外科消毒技術等等……”

“嗡……”

約翰的話音一落,教室內頓時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教室裏都是柏林大學醫學院二年級的學生,大多也就是聽說過這個實驗而已,很少有人去琢磨什麽東西,何況現在是19世紀,後世普通人都明白的道理在這個時候還是屬於“高深”的學問,君不見到現在歐洲還有許多知名的醫師在反對巴斯德和李斯特?

所以聽到約翰嘴裏說出一連串的“專業詞匯”,許多人都是不明覺厲。

福格爾教授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縮,看向約翰的目光頓時便起了變化,他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亨特拉爾先生,可以詳細說一說你的見解嗎?”

“好的,先生!”

約翰當然不會退縮,微微一笑後接著說道:“首先是傳染病方面,大家想必都知道,除了巴斯德先生之外,皇家衛生局的羅伯特﹒科赫先生也是細菌學領域的權威人物。他早幾年就發現了炭疽杆菌,並且完成了體外培養,然後發明了細菌染色以及動物膠平碟培養等方法,陸續發現了導致結核、霍亂的細菌,並且提出了相關的科赫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