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途無量

鎮幹部來看,村幹部來看,學校老師來看,衛生院醫生來看……

認識的不認識的,看熱鬧說好話討喜煙的人絡繹不絕,巷口擠滿滿的,招待煙標準直接從玉溪降至紅梅。這個下午簡直是煎熬,凈顧著哭窮和應酬了。

高長興來得很快,坐保險公司業務員摩托車來的。

7號車開不出去,只能等商販們天黑收攤。在治安大隊幹好幾年,他沒少同絲河鎮派出所打交道,把臨時牌照往桑塔納裏一放,便坐到巷口同陳所長、老黃等絲河鎮派出所領導和民警聊起天。

保險業務員計算保單,收錢,擠到南邊橋頭開摩托車先回縣裏。保險合同明天送到絲織總廠保衛科。高長興介紹過來的人,沒什麽不放心的。

逼捐可以躲過去,請客躲不掉。

派出所幫了大忙,一定是要請的。

村幹部跟土匪似的,想不請都不行。在農村,婚喪嫁娶,房子上梁,只要家裏有點事都要喊一下村幹部。韓家是外來戶,不是絲河村人,有事更要請,何況他們一開口就是要請客。

既然請他們,不能不請一直在周圍轉悠,愣是不回去的鎮幹部。

鎮中心小學近在咫尺,等會兒要借用人家大食堂,借用人家的鍋碗瓢勺,一樣要請。水利站、稅務所,交通站,獸醫站,姐姐的單位幼兒園,只要沾上邊兒的,只要在場的全要叫一下。

好在農村請客沒那麽講究,無非雞鴨魚肉。

能在鹵菜攤上買的全在鹵菜攤上買,水煮花生米,拌面筋,拌豆腐絲,豬頭肉,豬耳朵,雞爪子……全是些不值錢的菜,家裏的好酒不動,去小店拿6塊錢一瓶的思崗大曲,啤酒1塊5一瓶的,飲料是鎮汽水廠用自來水勾兌的桔子水。

親戚全在,全家總動員,十六桌沒費什麽事,一直鬧騰到十點多才消停。

“爸,你沒喝多吧?”

“我又不傻,我能跟他們喝,酒瓶裏是水,你小姑灌的。”

剛才見他敬了一圈又一圈,真擔心他被一幫“酒精考驗”的幹部灌倒,原來是水,韓博松下口氣。

李泰鵬沒去小學食堂幫忙,也沒去小學食堂吃飯,一直守著車,生怕“紅眼病”搞破壞。

正準備問問他晚飯怎麽解決的,剛在街上巡了一圈的陳所長來了。好多商販晚上沒走,打算明天接著做生意,一下子多幾百個外來人員,不轉一圈不放心。

吃飯時高長興跟他們坐一桌,剛才也跟他們去轉了一圈,正同老黃站在7號車邊抽煙說話。

“韓老板,這會兒沒人,我跟你家小博說會兒話,小高,老黃,你們也過來。”

“好好好,你們聊,剛才招待不周,我進去拿煙拿凳子。”

“理解,人太多,你招待過來麽,有多少家當也不夠他們搞。”

“爸,你跟小博陪陳所長,凳子香煙我進去拿。”李泰鵬沒心沒肺不等於沒眼力勁,當徒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伺候好師傅。

幾個人圍坐在車邊,招待煙標準由紅梅又變成玉溪,不是一人一根,是一人一盒,聽裝雪碧拿來一箱。李泰鵬仍感覺缺點什麽,又去街上買來幾斤五香瓜子,搞得像開茶話會。

直到此時此刻,老韓同志才知道兒子主動要求調往公安局的事。

調到公安局等於從頭開始,不一定能呆在縣裏,有可能被安排到下面鄉鎮。從縣裏到鄉鎮,一時半會真有些難以接受。

“按你說得這些情況,早調確實比晚調好,主動要求調確實比組織人事部門要求轉崗好。但絲織總廠那麽紅火,年產值上億,利潤上千萬,為什麽要改制?”對於絲織廠為什麽改制,陳所長百思不得其解。

“長興,你了解情況,你說。”前些天一直忙於準備律考,韓博也說不出一二三四。

“一級壓一級,中央要求的。”

動員大會高長興參加過好幾次,解釋道:“今年3月份,國務院批轉國家經貿委《關於1996年國有企業改革工作的實施意見》,提出城市改革試點要與企業改革結合起來,要抓好國有企業和企業集團的改革和發展工作。5月份,總書記在東海考察,發表《堅定信心,加強領導,狠抓落實,加快國有企業改革和發展步伐》的重要講話。再次強調要向現代企業轉型,要國有企業建議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制度。要把國有企業建成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我發展、自我約束的法人實體和市場競爭主體。絲織總廠是全縣最大的國營企業,在整個南港市排得上號,被作為全市改革的試點。昨天上午,分管工業的余副市長和市體改委主任來檢查改革進展,關書記和葉縣長陪同,市縣兩級非常重視。”

國家大事離基層民警太遙遠,老黃笑道:“小博,不管怎麽說,你們領導對你還是很不錯的,爭取一個青幹班培訓名額,提正股。要是在公安局,等著吧,我幹幾十年,估計到退休也混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