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不能瘋兩個”

經過一個多月奮戰,洪水終於被擊退了。

一度懸在人們頭頂上的渾濁河水,終於恢復到原來的水位;兩側河灘被淹,河面一度達到一百多米的柳下河,再次恢復到五十多米,良莊、柳下等幾個沿河鄉鎮的老百姓終於松下口氣。

兩岸沒決堤,不意味著剛剛結束的內澇沒造成損失。

思崗西北部幾個鄉鎮和新庵部分鄉鎮之所以稱之為“柳下河地區”,不僅僅因為靠近柳下河,而且因其水網縱橫,有許多內河小河。

柳下河來不及往長江排,內河一樣來不及往柳下河排,地勢較低的許多農田、房屋被淹,魚塘更不要說了,養殖戶損失慘重。

防汛抗澇指揮部變成了救災指揮部,從工業園區警務室搬到鎮政府,正組織鎮村兩級幹部搞防疫、統計損失、救助良莊及周邊幾個鄉鎮的受災群眾。

工業園區投資那麽多,抗洪時是必須保住的重點地區。

老盧一上任就命令在加固加高柳下河大堤的同時,在工業區構築第二道防線,發動上萬幹部群眾和園區企業工人,動用幾十台工程機械,壘了一道防汛堤。

從園區警務室回分局的路上,看著公路兩側被挖得坑坑窪窪的農田,王燕心有余悸,忍不住想一旦大堤決口,柳下河南北幾十公裏河段的水全湧進良莊,結果會是什麽樣。

“王燕,交班了?”

“王指,食堂給你留了飯,快去吃。”

防汛抗澇及救災期間要保持轄區社會穩定,轄區太大,人手不夠,必須“警力下沉”。局長在鎮裏協助盧書記工作,教導員在丁湖,分局只留一個民警和一個聯防隊員值班。今天是刑警隊長程文明和老康,走進大廳,二人不約而同打起招呼。

“不餓,在警務室吃過一袋餅幹。”

王燕走進戶籍服務台,翻開記錄本問:“程隊,今天有沒有人來辦身份證?”

戶籍民警被指揮部抽調去統計受災損失,戶籍這一攤誰值班誰負責,程文明起身道:“沒有,坐一天,就開過一份死亡證明。”

“養兒防老,防什麽老!”

老康點上根香煙,憤憤不平地說:“剛走的老太太我認識,紅旗村的,老頭死得早,含辛茹苦把三個兒子拉扯大,結果分家,說什麽輪著來。這個月去老大那兒,下個月去老二家,老太太不想跟討飯似的跑來跑去,自己一個人過,死在老房子裏兩天都沒人知道。現在穿孝服當孝子,敲敲打打辦喪事,早幹什麽去了,想想那三個沒良心的東西就來氣。”

老人在時不孝順,老人去世大操大辦。

王燕見多了,合上記錄本苦笑道:“我老家鄰居也是,個個在背後戳脊梁骨。”

自己倆兒媳婦也不是很孝順,這個話題太沉重,老康岔開話題,神神叨叨說:“王指,盧書記這次真火了,那四個幹部說撤就撤,開除公職,誰求情都沒用。”

抗洪期間不在崗,一個去親戚家喝洗三酒,一個明明不在值守的閘口,老盧站在閘口用對講機喊他居然謊稱在。另外兩個更過分,最危急的時刻他們不守在大堤上,竟然在大堤下面的一戶人家打牌。

被老盧逮個正著,結果可想而知。

非常時期,頂風違紀,被開除公職純屬咎由自取,王燕一點不同情,正準備說點什麽,程文明手機突然響了。

本以為又是4.19案被害人蔣小紅父母打來的,別人可以不接,他不能不接,要是連他都不管不問,人家指不定又來分局甚至去縣局哭哭啼啼。

沒想到不是,不過與4.19案似乎有點關系。

離得近,通話內容清清楚楚,只聽見老鄰居寧益安在電話那頭急匆匆說:“小程,我們柳下鎮水利站在清理預制場時發現一個裹在淤泥裏的大編織袋,往車上裝準備回填時袋子破了,裏面有一具屍骨,職工嚇一跳,打110報警。我們縣局技術中隊民警和我們分局刑警全在現場,我也在現場。已經白骨化,死者應該為男性,年齡無法確認,技術中隊法醫推測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年。這個編織袋和袋子裏的水泥塊與4.19案極為相似,你是不是過來看看。”

鄒某下落不明,蔣小紅的丈夫耿國慶失蹤失聯,春節都沒回老家,一封信一個電話都沒有。

難道是他們中的一個,程文明急忙道:“寧局,您稍等,我馬上到。”

又是4.19案!

才消停一點,如果這具剛發現的屍體與4.19案真有關系,再次把這個案子翻出來,卻仍然查不出眉目,他今後的日子怎麽過,他會瘋掉的。

王燕心裏咯噔一下,禁不住提醒道:“程隊,屍骨是他們發現的。”

“要是有關系呢?”

程文明順手拿起越野車鑰匙,快步走出戶籍服務台,頭也不回地說:“這具屍骨是他們發現的,蔣小紅的屍體漂在我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