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虛委蛇

兩天後,梁必達又來到少管所。不愧是司法界的大腕兒級人物,盡管不是探視日,但少管所裏墻上那些王八屁股——龜腚,絲毫不能阻擋他來去自如的腳步。

探視室裏,他先是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一旁負責監聽監視的管教幹部。然後對顧天佑說道:“上訴申請成功了。”

這家夥還真有效率,作為資深與法律界人士打交道者,顧天佑十分清楚上訴這事兒的艱難。通常情況下,一個已經被判刑的家夥,想要推翻原判決而進行上訴,是需要十分繁瑣的程序的。而每一道司法程序都是一頭攔路虎,兩三天搞定此事,沒有個過五關斬六將的力度,萬難辦到。

“我還是想問問你,為什麽幫我?”

顧天佑這幾天都在琢磨這個事情,自己所聽說的梁必達絕對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有個犯人曾說他替人打一場經濟官司,三百萬的糾紛最後打成一千萬,律師費就花了七百萬,你不打都不成,因為他會告你違約,甚至想法子把你弄進去。最後輸了官司的沒有一千萬賠,贏了官司的卻是一毛錢律師費都沒敢少掏。

好人做好事那叫學雷鋒,壞人做好事,還沒啥作秀價值,那多半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梁必達:“你想不想從這裏出去?”

顧天佑:“想,但如果出去的條件是下一次進來的機會,我寧願一直呆在這裏。”

梁必達的回答像一顆子彈擊中要害。但顧天佑不確定他需要自己做什麽,並不打算立即就範。

“放心,我幫你沒有利用你去犯法的意思。”

“我想不出自己還有其他利用價值,而你也不像雷鋒,咱們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面好些。”

梁必達丟了顆寬心丸,顧天佑堅持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原則。

“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把你弄出來,是為了讓你去見一個人。”

“只是去見一個人?”顧天佑對這個答案大感詫異。

“是的,就是見一個人。”梁必達眼神中帶著某種渴望,很肯定的:“絕沒有其他附加條件,並且我可以保證,見了那個人對你只有好處。”

“回答我三個問題,然後你帶我去哪我就去哪,讓我見誰我就見誰。”

顧天佑心中一直憋著幾個疑問,話說到這地步,索性直來直去不跟他繞彎子了。

“你問吧。”

梁必達很從容,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跟我媽媽認識只是因為你曾經是她的律師嗎?”

這個問題是上次梁必達離開後,顧天佑隱約猜測的一種可能,此刻問出來卻是不吐不快。

“不是,我跟你媽媽曾經是戀人關系,但後來我們分開了,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絕不是你爸爸。”

梁必達給了一個具體到讓人失望的回答。解釋了和於少芬的關系,同時斷絕了顧天佑那個縹緲的猜測。

顧天佑繼續問出縈繞心頭已久的第二個問題:“何蔚然跟你是什麽關系?”

梁必達幹脆的:“我委托他在獄中照顧你。”

“難怪他一直對我很好,堅持留我在裏邊。”顧天佑這句話絕無諷刺意思。事實上在監獄生活的那些年裏,他從未想過如果很小那會兒離開監獄,自己會經歷怎樣一番命運,但有些疑問卻是不吐不快:“你替我媽打官司,又托人照顧我,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麽不把我接到外面生活?”

“因為有人不喜歡你的存在,為了保護你,我不得不把你留在裏頭。”

這話聽著水分很大,梁必達卻說的理直氣壯,甚至是帶了點情緒說出口的。顧天佑敏銳的把握到了這句話中那股子恨意。只聽梁必達接著說道:“既然已經問到這兒,那我就索性告訴你吧。”

這是要給前面那個荒謬的答案做出注解嗎?顧天佑面無表情,態度冷靜語氣沉穩:“你說,我一直聽著呢。”

梁必達說了一個故事,多年前他愛上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兒是孤兒,學習很勤奮,純潔又清秀。十八歲那年,女孩兒考學去了燕京。三年後她遭遇了一場很大的麻煩,不得已之下秘密逃回老家秦州。梁必達當時作為法學系畢業的高材生正在建鄴打拼事業,女孩兒的案情很復雜,為不影響他的前程,女孩兒找到了舊日資助她上學的那個人。

他的故事說到這裏時忽然頓住,沉默了許久,似乎內在的情緒平穩了,才繼續說下去。

那個人是個海上走私頭子,野蠻無知,相貌粗野,有幾個臭錢……他極盡能事的把這個人說的一無是處,最後切齒說起那個人強行玷汙了那個女孩兒的事情。當他找到女孩兒的時候,女孩兒已經淪為那個已婚男人的情婦之一。他當時傷心欲絕,失望的回到建鄴。沒過多久,噩耗傳來,女孩兒在海上暴力抗法,打死了一名海警,被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