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師徒

有一天,我去世了,恨我的人,翩翩起舞,愛我的人,眼淚入露。

第二天,我的屍體頭朝西埋在地下深處,恨我的人,看著我的墳墓,一臉笑意,愛我的人,不敢回頭看那麽一眼。

一年後,我的屍骨已經腐爛,我的墳墓雨打風吹,恨我的人,偶爾在茶余飯後提到我時,仍然一臉惱怒,愛我的人,夜深人靜時,無聲的眼淚向誰傾訴。

十年後,我沒有了屍體,只剩下一些殘骨,恨我的人,只隱約記得我的名字,已經忘了我的面目,愛我至深的人啊,想起我時,有短暫的沉默,生活把一切都漸漸模糊。

幾十年後,我的墳堆雨打風吹去,卻只剩下一片荒蕪,恨我的人,已經把我遺忘,愛我至深的人,也跟著進入了墳墓。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徹底變成了虛無與過去。我奮鬥一生,拿不走一草一木。我一生執著,帶不走半分虛榮愛慕。

今生,無論貴賤貧富,總有一天都要走到這最後一步。到了後世,霍然回首,我這一生,形同虛度!在時生無可戀,去後死亦何哀!我想痛哭,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我想懺悔,卻已遲暮!用心去生活,別以他人的眼光為尺度。以愛去待人,不以世俗的偏見而卻步!愛恨情仇其實都只是對自身的愛慕與不舍。三千繁華夢,彈指一揮間,百年之後,不過一捧黃沙!

勸世人,惜當下。問蒼天,生幾何!

“還記得您教給我的這首歌嗎?”顧天佑漫步在郁郁蔥蔥的山間小路上,放下手中的竹笛,剛吹奏的是一首蒼涼優美的曲子,來自好萊塢電影最後的莫西幹人。

身旁的中年男子微微點頭:“剛教會你的時候就後悔了。”又道:“因為你學的很好,青出於藍的速度讓我感到震驚。”

顧天佑想起了八年前那個早晨,當時王憲借老不死說起了民國的玉帥和匪帥,他很久以前就預見到了今天的局面,只可惜當時的自己還未能完全領悟他話語中的深意。

“我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問您,但最後,卻只想起您教的這首歌。”

王憲伸手取走顧天佑手裏的笛子,道:“音樂是人類最偉大的發現之一,許多讓彼此尷尬的話題都可以通過音樂來表達。”話鋒一轉:“八年前那次碰面,你當時剛剛從緬甸回到國內,尋到了一處上古淵渠人的秘地,那裏之前一直控制在胡三變手中,作為震旦古地最看重的當代幾位人物之一,我自然要給他這個面子。”

“而當時孫明申也一直在極力拉攏他,所以也沒有公然去摘果子,而是通過把龍劍梅派到你身邊,利用你跟明王的關系得到了那裏的一切。”王憲的神情中帶著一絲遺憾,繼續說道:“我當時沒有想到的是,在那樣一處秘地裏居然會隱藏著淵渠人的遺址,上古文明當中,淵渠人一向是很特殊的存在,全世界也只在南北兩極找到兩處。”

顧天佑沒有插話,安靜的聽著。盡管已經恩斷義絕,但顧天佑依然遵循古禮,保持著對王憲起碼的尊重。

“我曾經試圖勸你不要走進這個圈子,因為我知道孫明申從沒把你當做他的親兒子。”王憲不知是何居心,說出來的內容卻讓顧天佑無力反駁:“如果你不是跟明萬軍學了一身本事,得到了復仇傭兵的支持,他根本就不會容你讓天佑城發展到今天這個高度,你自己應該跟清楚,他曾經幾次嘗試用孫京飛對你取而代之。”

他說的是事實,顧天佑不想承認,又不能否認,只好點點頭。

王憲道:“你強悍的生存能力和進化速度不但讓孫明申感到意外,更驚到了我,所以在共青城的時候我才會對你動了殺機,如果那個時候你死在遠東,天佑城就會立即發生內訌,我就可以通過曹家拿到伏羲能源,若是這樣,龍興會只要通過推廣新能源產業,就可以用合作的方式將大多數地方勢力綁上戰車,也自然不必好像如今這樣吃相難看。”

“您在共青城其實是占了大便宜的,至少在孫明申看來是這樣。”顧天佑道:“明王損了一雙招子,而孫明申利用李家渠道在那十年當中送出去的幾百江湖人也損於那一戰中。”

“孫明申出身將門,卻是儒門心學的傳人,仙格稟賦,驚才絕艷,很小的時候起就成了震旦古地重點關注的人,當年那十年開始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卻幾乎在一夜之間就成了那時代戰天鬥地領袖群倫的人物,搞垮了很多龍興會的老人,同時還巧妙的保護了許多學術界的重要人物,隱藏保存下來很多珍本古籍,可以說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正是從那個特殊時代起始的。”

王憲笑了,略顯得意,道:“震旦古地很快發現他是個比當年的楚懷秀父親還可怕的人物,於是在八十年代的時候甚至曾經派出九級能力者除掉他,那一年他已經進入國安系統,同時還是總參情報局的要員,有一次在興安嶺考察山中秘密軍事基地,與震旦古地派出的一頭旱魃發生了一場大戰,結果就是他身受重傷,旱魃被他殺的形神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