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權力的遊戲(四)

穿著熨帖的黑色燕尾服白襯衣身姿挺拔的顧學仁跟蘇虞兮打了招呼,就先跟程曉羽道了歉,“曉羽,上次在梅府真不好意思,聽說因為蘇鴻文思慮不全你有點生氣所以先走了,我也招呼不周,萬勿見怪。”

聽了顧學仁如沐春風的話語程曉羽笑了笑說“你們不介意我這個粗人不懂禮數,我就萬分感激了。”

“曉羽,你要這樣說,我可是當做你這是對我們的嘲笑了啊?你的那首《以夢為馬》,我可是拜讀過了,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那首《最遙遠的距離》。”顧學仁說到《最遙遠的距離》還看了一眼走在程曉羽身邊跟他差不多個子的蘇虞兮說道,她低著頭跟著程曉羽的步履走的謹小慎微,仿佛害怕踩到哪藍紫色的裙角一般,顯然她很少穿晚禮服和高跟鞋。

程曉羽心裏卻是驚了一下,看來顧學仁是做過功課的,然而他對顧學仁除了知道他是總理的孫子之外其他卻一無所知,不自覺中程曉羽把顧學仁放在了對立面,只能回到“現代詩詞不過小道,只要讀點書,有點靈感,就能拼湊出漂亮的句子,實在值不得誇獎。”

這個時候顧學仁已經領著兩人走進了“恰”的內部,“恰”在裝修上選用天然材料與工業塗層,打造“精致閣樓”式的設計風格。既不是張揚華麗的貴族風範,也不是低調簡單的現代簡約。深色木料、石墻和原汁原味的天花板,搭配著光怪陸離的現代藝術品與陳設,充滿了精致而美麗的先鋒藝術感,銳利而大氣,美觀而不過分誇張。

顧學仁召喚端著香檳的服務員過來,遞給程曉羽和蘇虞兮一人一杯道:“讓我們為了曉羽哥的謙虛幹一杯,另外我還請小兮原諒我的莽撞,未經你的允許就自作主張替你開了這個派對。”

蘇虞兮露出一個十分標準的禮節性笑容說道:“我記得顧學長您是十分反感上流社會英國貴族的那一套的,並且一向以華夏文明為驕傲,為什麽會要舉辦這樣一場十分西化的社交派對呢?”

面對蘇虞兮一點都不友善並且十分犀利的問題,顧學仁面色沉靜舉著杯子思慮了片刻道:“小兮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其實華夏現在沒有‘貴族’,哪怕是像我這樣的開國元勛直系嫡傳,也不是貴族。其本質只是土地主、暴發戶,或者禮貌性的稱之為士族。不管其家族擁有多少物質財富,我們的本質依然不變。一者,貴族乃是要有爵位的。‘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哪怕在我國的帝制時期,沒有爵位的貴族也就是個‘宗室’。理論上講,在一個不搞爵位的共和國,沒有什麽貴族之說。‘保利女大公’、‘華石油侯’、‘電信伯’,這聽著像話麽。”說到這裏顧學仁小小的幽默了一下,毫不顧忌的調侃了自己爺爺管理下的華夏國有企業。

程曉羽都忍不住跟著笑了一下,顧學仁頓了頓接著說道:“二來,傳統意義上真正的血統貴族早就死光了。這個地球上的主流文明,只有華夏人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徹底淘汰了血統貴族這套把戲。此乃劉邦的偉大之處,打爛了自銅石並用時期開始的套路,家天下之制度也由此而始。不像華夏,歐洲乃至中東,其血統貴族的血脈至今不衰,依然在忘情地重復著上千年的規則。華夏真真正正的血統貴族,現如今只有一家。既在台灣的衍聖公一家。此後歷朝歷代統治華夏的皇族又是什麽呢?他們的本質是‘門閥’。除了漢高祖一位,朱洪武一位,華夏在脫離貴族的兩千年裏一直由他們統治。在背後支撐他們的不是‘貴族’,只能叫做‘權貴’。每逢改朝換代,幹掉一家子,上來一家子,攀龍附鳳的又連帶著富貴了好幾家子。由魏晉到隋唐無不如此,統治的權力一直在龐大的門閥之間流傳。哪管你龍台上坐的誰家天子,都是走在豪族們架起的鋼絲上。本朝也如是。不過是殺光上代的門閥後,再親手養起來一批一模一樣的而已。貴族和門閥的區別是什麽?門閥可以由寒門鹹魚翻身,貴族只能靠血統繼承。靠改朝換代掌握權力的門閥,一旦失去了財富與地位,就喪失了一切。清末餓死的覺羅爺們就是鑒證。他們的真正面目都是土豪。可是貴族不一樣,多貧寒的貴族也是貴族,哪怕失去地位去要飯,他依然享有天生的對一塊土地法理的繼承權。不然當初項梁起事,為何要去拉一個放牛娃回來做楚王?多闊綽的門閥也無法成為貴族,丟失了手頭的財富和人際關系就再也無法享受到任何特權。而一旦改朝換代再次發生,他們就是被清洗的第一批人。貴族是不管晉獻公幹了多傻的事兒,重耳流亡十九年,最後他還是晉文公。至於呱呱,還可以做江州都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