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余者皆噪音

說到“沙龍”,大部分沒參加過的文藝青年一定會聯想到,法國上流社會裝點有大幅油畫,擺滿了藝術品的豪華會客廳。“沙龍”一定會有個美麗的女主人和她風情萬種的閨蜜們。而沙龍的話題一定很廣泛,很雅致,常去沙龍的人都是些名流。他們志趣相投,聚會一堂,一邊呷著飲料,欣賞典雅的音樂,一邊就共同感興趣的各種問題抱膝長談,無拘無束。

也許這就是我們經常在歐洲電影、小說和戲劇中看到的或富麗堂皇或典雅精致的沙龍場面。

但過了十七到十九世紀的“沙龍”高峰期,直至如今,沙龍已經脫去了高貴和神秘的面紗,可以說隨處可見了。只是逼格高的沙龍並不多,大多數都是打著沙龍的幌子,實際上在搞賣錢的講座。

“藝魂”畢竟是上戲最好的社團之一,舉辦的沙龍算是基本脫離了低級趣味,每兩個星期舉辦一次,有一到二個小時的主講人主講,然後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暢所欲言,參與者產生一次高質量的思維碰撞。晚上有自助餐,自助餐過後還有一個小型酒會,這裏就進入了社交時間。

“藝魂”舉辦的沙龍,算是上海非常有藝術氣質的沙龍之一了,在文藝界也有不小的名聲。能受到邀請的無不是文化圈、文藝界的名流,並不是有錢就會受到邀請的。因此常嶽才會如此激動的要求程曉羽一定要去。

程曉羽之所以夠資格接受邀請自然不是因為裴硯晨,而是因為他是《梁祝》的創作者,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即使裴硯晨要求,雷鑫也不會自降身價,拐彎抹角的發出邀請。

周末的“沙龍”是在一家叫做“落微”的書吧舉辦的,一月的上海下午陰著天氣,看似馬上就有雨要掉了下來,天幕低垂仿佛已經挨著了遠處的高樓,“落微”離上戲不算太遠,在復旦、交大、上戲三所學校的中間,苦逼的羅凱並沒有興趣參與這樣的聚會,為了不掛科依舊去了琴房練琴。常嶽開車,吳凡照著地址尋找“落微”,程曉羽則叫常嶽停一下,去了一邊的商店問路。

一過冬至,本身天也黑得早了,加之又是陰天更顯的時光晦澀,在街旁大大小小招牌裏,藍白相間的“落微書吧”四個字在已暗下來的天光中顯得平常而安靜。程曉羽走近書吧就開始驚嘆於都市人改天換地的精神。目下得上海,在忙於砌就無靈性的水泥森林時,常常有一些異想天開的創新,然後他們只記住了現代化,卻忘記了華夏古舊的韻味與精神,而這家“落微”無處不透著一股華夏古典的人文氣息。

進去內裏,鋪面不算很大,這時的人也格外少,大概因為正是將要吃晚飯的時候吧。程曉羽和常嶽吳凡進了書吧,就別有一番天地,如同酒吧的大廳裏立著幾如“回”字形鋪開的書架,靠窗戶得位置擺有書桌和景泰藍台燈。

程曉羽信手取來一本,內容正與藝術相關,看了簡介覺得似乎不可不讀,程曉羽記住了書名,打算等下買一本。平心而論,這家小書吧裏的學術著作相當密集,文史哲幾乎一攬天下,當然也並不排除時下的熱門書如《東史郎日記》《看上去很美》一類。不同的書在架子上碼成一排排,或是《書林清話》緊挨著《心史叢刊》,或是狄金森壓住茨威格,大有點英雄不擇地而生的味道。

但大致說來,“落微”的書還是有分類的。新書,總歸放在進門的台子上,一般左邊是華夏文史,右邊常有西方理論書;溝通東西方文化的交流工具少不了語言,所以台子的裏側擺的總是語言學專著。

當然這只是程曉羽大致的猜測,這樣的解釋是否合乎書店主人的初衷,他也不太清楚。書架上的書有不少是常備的工具書,還有不少學術名著。這不僅僅是“落微”離復旦南區研究生宿舍近的緣故,書吧的學術風味以及店員的隨和親近倒更讓人欣賞。店員都是女生,相貌雖說不上漂亮,但也算清秀,在這雅致的書吧裏穿著民國風的學生服飾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沙龍是在書吧二樓舉辦的,樓梯口還擺著易拉寶海報,一個戴著長檐禮帽的女生端著一杯清茶望著火車窗外,雖然看不見長相,從輪廓來說應該是挺美的。

海報正中間上第一行寫著沙龍主題:“TheRestisNoise”(余者皆噪音)。

而右下角則寫了三名主講人,第一個是林熙(上戲音樂系研究生,復旦大學心理系博士生)——主講題目《二十世紀的西方音樂》。程曉羽看到這第一個名字,腦子裏就“嗡”得一響,像突然間爆炸的煙花,這林熙顯然就是他們的輔導員。程曉羽一頭黑線的看著這個名字,還不知道這個漂亮的輔導員居然還是復旦心理系的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