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殺戮之心（一）

程曉羽和喜多川聽見淅淅瀝瀝的撒尿聲，瞬間心跳就平緩了一些，程曉羽將攥緊的撬棍稍微松了一松，此刻他只覺得手心的汗漬有些多，有些不舒服的滑膩，他在考慮等下要不要找根布條把撬棍纏起來沒，以防止真打起來武器脫手。

小山兩兄弟撒尿時刻還不忘說些汙言穢語，聽的一旁的喜多川義人渾身顫栗，程曉羽無法想象蘇虞兮萬一落在他們手上會是什麽下場。

等兩人回轉，腳步聲走遠，程曉羽拍了拍喜多川的肩膀道：“義人君，只要人還活著就好。”

喜多川義人在黑暗裏咬牙切齒的笑了一聲，說道：“反正我也不會和她結婚，無所謂。”

程曉羽從這毛骨悚然的一聲笑裏卻聽出了巨大的仇恨和恐懼，他不知道喜多川在松浦亮平被一棍一棍活活敲死的時候，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兩人靠墻坐了下來，程曉羽關掉手電，開始等待。

喜多川義人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程曉羽道：“萬一我死了，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朋美，我瑞士銀行的私人賬戶和密碼都已經存在手機裏了，手機密碼是3579，也不需要你做太多，每個月朝我儲存在第一條短信裏的賬戶上面，打五百萬日元就可以了。”

程曉羽黑暗中也瞧不清楚喜多川的表情，假裝無所謂地說道：“你自己拿著吧！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喜多川義人將早就沒電的手機放在收銀櫃的下層，說道：“我放這裏，萬一我死了，記得過來拿一下，拜托了。”

“只要安眠藥起作用，沒有太多危險的！我們一定都能活下來！”程曉羽也知道自己的安慰肯定無濟於事，只是說這些話語已經成為了本能，因為這些話語也是時常自己會在心裏默默祈禱的。

事實上，在負三樓呆著的漫長時間裏，程曉羽心中想了很多的事情，雖然現在對死亡的恐懼淡了很多，但是每每想起了以前看的一些電影，就覺得異樣。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部如此殘忍的故事卻被拍攝的那樣唯美。

在海上沒有了淡水或者食物的時候太可怕了，北歐大航海時代的時候，許多海船一兩年都看不到陸地，沒有食物、沒有淡水，人就會慢慢地變成瘋子一樣。

雖然此時他們的儲水還算充足，但誰知道能喝多久，再者，食物又能吃多久？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該怎麽辦呢？

程曉羽也會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多鍛煉身體，跟王華生學幾招擒拿或者什麽的，比起現在的自己，除了唱歌、樂器，其他什麽都不會也要好的多。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夠拿什麽拯救自己的妹妹，一直以來似乎都是蘇虞兮竭盡所能的讓他們朝生存的邊緣靠攏，而他好像不過是個累贅而已。

想起來這些時候蘇虞兮盡量控制自己的心跳，盡量的睡眠，放緩自己的新陳代謝，減少水和食物的攝入量，程曉羽就有點傷心，他知道蘇虞兮是在為他節省食物。

蘇虞兮是他的弱點，而他不過是蘇虞兮的累贅。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死亡對她來說是擺脫自己這個累贅的手段嗎？語言和文字不能形容他的感受，他心中湧起了一股巨大的自我犧牲的精神，即使是死，他也想蘇虞兮能活下去。

他甚至在醒著無法睡眠的時候，幻想過自己死亡之後靈魂漂浮在半空看著蘇虞兮發現自己的屍體會不會哭泣，這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他甚至在猜測蘇虞兮會覺得幸福嗎？會覺得溫暖嗎？會不會後悔？還是僅僅只是悲傷？抑或是依舊冷淡的看待生死……這是面臨有可能死亡的局面時，程曉羽心中的小小黑暗情緒。

但如今似乎蘇虞兮把一切都安排的天衣無縫，而自己好像什麽都不需要做就能達到彼岸了一樣，這讓程曉羽隱隱還有些失落。

程曉羽懶得看表，他不想計算自己活了多久，偶爾也會想起許沁檸、夏紗沫、裴硯晨等等一眾女生，並慶幸自己沒有禍害她們，思緒漫無邊際的漂浮之際，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

程曉羽靈敏的耳朵當即判斷出來這是個女人的腳步聲，他輕輕拍了拍喜多川義人的胳膊，叫他留意。可這個女人不說話他們也沒有辦法猜測出她是誰。

等那個女人走遠，喜多川道：“我出去在走廊那邊等著，反正我被發現了也無所謂，只要不是立川景子，我就上去說服她，我實在沒有辦法在等下去了。”

程曉羽將電筒遞給喜多川道：“也好，其實不管是誰，你也可以讓她帶話給森本小姐。我在這裏等你。”

喜多川接過電筒，小心翼翼的走出收銀櫃向女洗手間那邊潛了過去。

過了一小會，喜多川就帶著森本美季來到了中華料理店這裏，喜多川輕輕招呼了一聲，程曉羽就從櫃子裏站了起來，跟一臉蒼白的森本小姐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