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記憶碎片

蘇虞兮關上電腦,暫時不去思考如何介入裴硯晨與程曉羽之間,她覺得自己有些微妙的改變,似乎控制欲越來越強,尤其是對程曉羽,顯然是因為那一片“缺失的記憶”。

她曾經趁程曉羽去醫院復查,上上下下的在他房間和錄音室找過,別沒有發現那把太刀。那結果就很明顯了,刀在程曉羽的朋友那裏,王鷗或者陳浩然,這種東西他肯定不會交給夏紗沫。

蘇虞兮也抽空去龍華寺找過那個神神秘秘的五元算命先生,已經沒了蹤跡,這讓她開始明白這段記憶的重要性。

她洗了個澡,將原來那件丟進了洗衣籃,換了件睡衣,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走向程曉羽的房間,想和他探討一些問題。

夜晚有微微的風,月光如潔白的霜。

程曉羽正在進行“罪惡王冠”第二張專輯的後期制作,聽到那熟悉的三下敲門聲,微微一笑應道:“進來。”

蘇虞兮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穿的是許沁檸給她買的那件很性感的白色蕾絲睡衣,也或許她意識到了,只是刻意的忽略了。

程曉羽回頭剛看到蘇虞兮那羊脂白玉般裸著的大片肌膚,立刻收回目光,繼續盯著電腦屏幕,腦子裏卻一團亂麻,手心也全是汗水,他用有些幹澀的嗓子問道:“有事嗎?”

蘇虞兮仿佛沒有看到他的窘態,說道:“沒事,就是想和你隨便聊聊。”

程曉羽掩飾住心跳,假裝隨意的道:“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在臥室裏呆了一天了吧?我推你出去透透氣。”

“嗯。”

兩人去了三樓的平台,蘇長河和周佩佩去了京城,家裏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這裏,並肩而坐的時候,她那一瞬間覺得這一幕曾經在哪裏出現過,就像是才昨天才做過的夢一般。

蘇虞兮開口說道:“在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記憶這個問題,記憶是什麽?幾千年來從柏拉圖到休謨、從亞裏士多德到柏格森、從艾賓浩斯到巴德利,記憶一直是哲學反思和思辨建構的對象,人們不斷地用科學的方法和哲學的隱喻模擬著記憶的機制,盡管它從未成為哲學思想的主流。記憶卻是亙古不變的話題,那哥哥,你的看法是什麽?”

程曉羽覺得也許沒有人能比他更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了,他也曾經反復的思索過這個問題,“記憶是什麽?在柏拉圖那裏,記憶具有神秘主義色彩,是學習和認知;在奧古斯丁看來,記憶與靈魂無異;在休謨的學說裏,記憶是一種‘自明意識’;在海德格爾的理論中,記憶是對存在的深入體驗和反思;根據維特根斯坦的觀點,記憶構成了內在思想的自明性;柏格森說得更詩意,記憶是‘綿延’,是生命存在的本質,是創造性得以實現的基本條件……心理學家認為,記憶是對先前經驗的記錄;認知科學家認為,記憶是個體存儲信息並依據當前目標重建過去經驗的一種認知能力;信息論者認為,記憶是一個建構過程,我們在編碼、存儲、提取過程中組織和形成信息;心靈哲學認為,記憶代表著個體過去活動、感受、經驗的印象積累,也是指引當前行為和認識的重要方法。但我以為,記憶是時間的坐標,沒有記憶,時間就失去了意義。”

兩個人靠的很近,程曉羽能聞到蘇虞兮身上沐浴過後的清新味道,她頭發上插著那把程曉羽送她的向日葵發簪,胸前還有一片銀色的羽毛,這些都是他送的,程曉羽覺得自己有責任更有義務好好保護蘇虞兮。

蘇虞兮覺得程曉羽前面說的都是廢話,因為這些他不說,她也知道,但是文青就是這樣,重點都在最後,這個觀點確實很新穎,她說道:“你這個說法有點意思,可我們無法斷定時間是客觀存在的吧?你能斷定時間不依賴於人的主觀意志而存在?記憶是人主觀之物吧,因為人們往往都會有意無意篡改或遺忘過去,它已被深深地打下了意志的烙印。就我們人類自身而言,記憶是時間的載體,也是唯一能使自己認識並證明時間存在的東西。回想一下我的過去,那些歷歷在目的人與事,那些一點一滴的知識與教訓,從某種意義上,除去這個軀體,也許,說‘我’=‘我的記憶’也不為過。就我所知的一切測量時間的努力,都擺脫不了‘觀察者’本身,也就是說無論測量的工具多麽客觀與先進,但都不得不經過‘記憶’。”

程曉羽覺得在這樣的美妙的氛圍裏,討論哲學都是一種浪漫的旖旎,他看著外面郁郁蔥蔥的一片樹林,說道:“我覺得‘我=記憶’這個觀點不完全正確,因為‘記憶不等於人格’,多重人格的病人並不是因為多了記憶,所以才會精神分裂的。假如說我腦海中多了一段記憶,會不會對我的人格造成影響?當然會,但是記憶這種東西很有意思,必須要讀取,就像碟片一樣,因為我讀取的內容不一樣,對我造成的影響也就不一樣,而且還是潛移默化的。”這裏其實程曉羽考慮的並不全面,記憶是否等於經歷,凡是經歷過的事情,必然在腦海裏留下一些影響,而只有記憶沒有經歷卻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