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醍醐

月光漸漸升高，聳立如林的大廈開始融入這溶溶的月色中去，此時程曉羽的眼前逐漸浮現出這座城市那種無法抗拒的妖嬈風姿——這是一個不容你拒絕的新世界。這一棟棟拔地而起佇立在地震帶上的建築凝聚了人類抗衡自然的偉大的夢想。

在地震的那短暫的神奇時刻裏，人類在自然之神面前屏住了呼吸，但是疼苦過後，人類又一次在這片陸地上開始築就夢想，程曉羽情不自禁地耽入到他既不理解也沒希冀過的美的享受之中，這一刻他的感受到了，讓他驚奇的力量和與之相稱的景觀。

東京——真是一座奇跡之城。

也許是短暫瘋狂過後的寧靜，讓他有這樣的體會，程曉羽問道：“靜美姐，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伊集院靜美對他的關心超出了程曉羽的預期，但程曉羽相信這無關情愛。

伊集院靜美笑了一下說道：“也許是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吧！我們都有一個顆離經叛道的心，卻沒有掙脫世俗枷鎖的勇氣……”

程曉羽嘆息了一聲說道：“靜美姐，也是有故事人啊！”

伊集院靜美有些惆悵地說道：“恰恰相反，我就是渴望有故事，但卻不能有故事的人，在枯燥乏味的人生軌道上奔馳，就像這些日復一日的電車一樣，不僅始發與終點早已標定，就連途經那些站台，都不可更改，而且我的人生更不能脫軌，因為脫軌意味著毀滅……相比之下，你應該輕松多了……”

程曉羽完全不覺得有人能理解他的不幸，他只是不置可否地說道：“靜美姐，我想我們都錯了，我們以為活成別人的樣子，人生也許就能輕松一些，但實際上，我們永遠用活不成別人那樣，你生來是怎樣的人，就注定了是怎樣的人，無論你多麽羨慕另外一種人生，但那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哭鬧沒有用，忌妒沒用，甚至拼命地改造自己都沒有用。我們始終只能按照自己的命運向下走，所以，你想要怎樣的人生，拼命努力，就會獲得一個怎樣的人生，這句話是假的。”

伊集院靜美轉頭看著程曉羽的側臉輕聲問道：“你相信奇跡嗎？”

程曉羽猶豫了一下，說道：“相信……”其實他不太相信，但是他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證明，於是不能不相信。

伊集院靜美也有些詫異，“呵呵”一笑說道：“沒有想到你這樣的悲觀主義者，還會相信奇跡……”

程曉羽平淡地說道：“我也算不上悲觀……只是暫時的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該去向哪裏。”

伊集院靜美帶著微笑問道：“所以你來了霓虹？”

程曉羽點頭，“可以這樣說吧。”

“這一段我等下會把它減掉的。”

程曉羽道：“無所謂，我並不在乎。”

“即使坐牢也不在乎？”

程曉羽回答的很快，“不在乎……”

伊集院靜美嘲諷道：“沒有想到看上去思想成熟的你，真有點幼稚啊！想用自我毀滅的方式來讓你愛的那個人後悔？”

程曉羽聽到伊集院靜美這樣說，臉色先是蒼白，接著變的有些惱怒，“我只是不想逃避自己的人生而已！”

伊集院靜美問道：“曉羽君，人活著是為了什麽？”

程曉羽沒好氣地說道：“活著沒有意義好像並不能構成自己終結自己生命的理由，因為放眼望去大家都活得沒有意義。”

伊集院靜美看著有些氣惱的程曉羽，眨了眨眼睛，調戲一般地說道：“活著本來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只要活著，就可以找到有趣的事情。就像你發現了讓你傷心的那個人，我又發現了你一樣！”說這話的時候伊集院靜美的酒窩裏蕩漾的全是勾人心魄的嫵媚。

程曉羽心裏一顫，問道：“你發現了我？”

伊集院靜美笑道：“對啊！我覺得你很有意思！能告訴我喜歡誰嗎？”這話語裏面並沒有太多曖昧的情緒。

程曉羽心裏舒了一口氣，但又隱約有些失落，他冷冷地說道：“不能。”

伊集院靜美又問道：“曉羽君，想知道我未婚夫是誰嗎？”

程曉羽依舊冷淡的回答道：“不想。”

伊集院靜美故作傷心地說道：“你這樣的回答還真是叫我傷心啊！”

程曉羽“切”了一聲，把車開進地下車庫，停好之後等伊集院靜美把車上的視頻全部刪掉，兩人才一起回了公寓，而工作人員此刻還不知道在哪裏。

這天晚上程曉羽有些失眠，和伊集院靜美說過的那些話反復的在心裏激蕩，而那短暫的飆車經歷也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裏重放。

這些東西引發了他一直在回避的問題，沒有蘇虞兮，他應該怎麽樣活著，他翻來覆去的考慮這個問題，想要找到答案。

他想要人生究竟是怎麽樣子的，這一刻的程曉羽依舊還是有些迷茫的，但是起碼，他開始鄭重的考慮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