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神道無念

裴硯晨就這樣靜靜佇立在程曉羽的眼前,那朵掛在耳際的梔子花,散著幽香,妝點著她淡然的面孔。

此刻程曉羽的心,像是初夏那兩頁輕薄的蟬翼,像是雨後掛著晶瑩雨滴的蛛網,不停顫動著,那酥麻細密的情感波紋,從心出發波及全身。

程曉羽知道上海的初夏街頭,很多這種潔白的植株,那純色的花朵,似乎是一首盈動暗香宜於回響的輕歌,又似乎是一段被人遺忘夜半擱淺的殘夢。

即便在人聲嘈雜,潮流洶湧的擁擠街頭,都能撒播生命的芬芳。

程曉羽將雪寶的頭套擱在一旁,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兩人在光影參差不齊的辦公室裏對視。

六月的上海,黃昏如暈染開的橙,鱗次櫛比的高樓都披上了霞光,溫暖的光線穿越微風,透過窗戶擁抱住了室內冰冷的空氣;灰色的夜開始彌漫,它們在充斥陰影的角落悄無聲息的擁抱住了微亮的街燈;東海的潮汐逐漸翻湧,從太平洋流浪而至的海中旅魂泛著遙遠的泡沫擁抱住了金色的沙灘。

天色向晚,淡淡的夜輕輕的掩蓋住了這紅塵中一扇渺小的窗口,守護著一個動人的秘密。

程曉羽看著裴硯晨冷色調的瞳孔,回顧這並不算太漫長的記憶,往事如洪流,眼前這個站在落日余暉中散發著醉人清甜的女生,還是當年的少女模樣。

還是和他在那九十九與一百之間台階上相逢,漾著治愈笑容的草帽少女。

穿著雪寶布偶服的程曉羽,有些笨拙的擁抱住了裴硯晨。

如深海擁抱孤島,如天空擁抱星辰。

只是可惜,這溫馨靜謐的氣氛在退潮的夕陽中沒有持續多久,辦公室間家具傾斜的影子漸漸融入了黑暗,突兀的敲門聲在略顯空曠的房間響了起來。

清脆的節奏,打破了這慰藉靈魂的擁抱。

……

這天晚上,程曉羽請了鄧台長、黃何、吳凡、錢小瑤等幾個《非誠勿擾》劇組的重要成員去吃晚飯,盡管程曉羽再三邀請了裴硯晨,她也沒有答應同去。

只是臨走之前特意給錢小瑤道了謝,便回去了,就連程曉羽派車送她,她都沒有坐,自己攔了輛的士回家,她笑著告訴程曉羽:“這些通勤費用東方衛視是給報銷的。”

程曉羽拗不過裴硯晨,也只能作罷。

請東方衛視的人在悅榕莊吃飯的時候,程曉羽收到了許沁檸的短信,短信告訴他,他上節目的這個片段不會播出。

程曉羽突然收到這樣的消息還有愕然的時候,到外面接電話的鄧台長就笑著回到了包廂,看著程曉羽笑道:“程導,這下你怕是只請一頓飯不夠了,剛才趙局打了電話通知我關於你的視頻一秒鐘都不能播……這下小吳、小錢他們又得重新錄一條補進去了。”

席間眾人均一臉懵比的看著程曉羽,他們原本以為這個星期將迎來收視率的新高,但沒有了裴硯晨和“雪寶”的賣點,這期節目效果將大打折扣,而且突然消失的裴硯晨節目組該作何解釋?

程曉羽無奈,只能站起來苦笑著道歉,又敬了一圈酒,解釋自己也很無奈,這件事情也是剛剛收到消息,因為事關申奧大局只能砍掉。

《非誠勿擾》劇組的人雖然有些失望,但對於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在廣電的統治下,眾人也早就習慣了,反過來安慰程曉羽。

這樣的突發事件,完全沒有過多的影響席間的和諧氣氛,觥斛交錯之間,出於補充心理,程曉羽把《舌尖上的華夏》這部記錄片交給了東方衛視首播。

回到酒店的時候,程曉羽還有些奇怪為什麽許沁檸這麽快就知道了錄影內容,想到自己身邊的保鏢都是許沁檸家的人,也就釋然了。

這一夜許多人未曾好睡。

第二天,程曉羽想請裴硯晨吃飯,他也想找個她不會覺察的方式補償一下這個叫他心疼的學姐,然而裴硯晨已經去了京城,參加一場音樂會。

程曉羽無奈只能訂機票回了蓉城,他也不能把劇組的一大群人丟在那裏不管不顧。

……

六月二十二日上海中級法院對傅惜月跳樓一案做出了宣判,原本以為將是一場膠著難打的官司,非常快就做出了宣判,法官認定傅惜月被迫陪酒,“上河”需賠償五百四十萬華夏幣。

全國多家媒體追蹤報道了這則新聞,上海市政府責令“上河唱片”停業整頓,“上河”的股價再一次一瀉千裏,第二天上河宣布暫時停牌。

由於“細語”、上海晨報、新城報等多家影響力很大的媒體,對“傅惜月跳樓”一案進行了詳細報道,尤其是“上河”對於一些不太知名藝人強迫陪睡的行為被大面積的曝光,讓“上河”不僅處在全國人們的口誅筆伐之中,更把“上河”推向了徹底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