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只是驀然回首處

若說人生百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那麽一般而言就是少年期,青年期,老年期。

若說心態上的三個階段,那麽按前人之言也能做簡單的概括。

第一階段為: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第二階段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的人僬悴

第三階段為:眾裏尋她千白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幽幽……”

2003年的白曉生,蹲在馬路邊的石墩上,嘴裏叼著一根劣質的香煙,腳邊放了一堆聽裝啤酒的空罐子。他看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口中緩緩吐出一圈圈渾濁的煙圈。他口中念叨的,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為賦新詞強說愁強說愁的他,自覺得自己的心態是到了第二個階段的,那是種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憂郁。

原本在人前還算是個好學生的他,是在上個月學會抽煙喝酒的。

男人在心裏空缺一塊的時候,總會無知而又幼稚的覺得煙酒能填補內心那巨大的空虛。

白曉生現在是一個高二就輟學的小混混,每天只知道打架、上網或者在夜店裏鬼混。全廣南市幾十萬學生裏,像他這種主動自甘墮落的人不到百分之二。

他拿著父母留給的那幾十萬遺產,毫不停留的揮霍著。

他出入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歌廳還有酒吧,身邊換著不同的女生,那些濃妝艷抹的女生特別喜歡白曉生火熱的舞步,以及那特別豪爽的性格。他有時候也會叫上些社會上的狐朋狗友去網吧,一起玩那些極度暴力的槍戰遊戲。然後一起出去找人打架收保護費,在警察蜀黍來之前連忙跑路,再用這些錢喝的爛醉如泥。

白曉生在上個月,還是純潔的像一張白紙。他在學校做的最惡劣的事情,也就是隔三岔五找隔壁班的體育生打打群架而已。

社會就像是一個大染缸,人們都在裏面盡力保持著自己,而不被其染上全部汙濁的顏色。但是白曉生反其道而行,一股腦的跳進去,甘願被染成漆黑如墨的醜陋怪物。

越是自以為文青的年輕人,在受到挫折的時候也越是邁不過去。

這道艱難的坎沒擺在白曉生身前,倒是直接放在了他的心裏。

他邁不過去。

大話西遊是在95年火遍大江南北的,他和某個小女孩是在97年的時候,租了錄像帶兩個人在他家中看完的。

看到結局那孫猴子因為取經大業,因為命運的分割,而無奈和紫霞仙子分離的時候,小女孩坐在沙發上哭得梨花帶雨。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坐在旁邊的小男孩:“為什麽這個至尊寶,最後還是那麽絕情的走了?明明他們兩個這麽相愛的?”

小男孩其實對這種片子並沒有興趣,他慌亂的皺了皺眉頭,想了想片刻,用故作成熟的語氣回復對方:“我爺爺經常和我說過,人生不如意事有八九。至尊寶和紫霞仙子的分開,或者是因為生活的無奈吧,畢竟孫悟空頭上還壓著一個如來佛和觀世音呢……”

小女孩不服氣:“相愛的人被分開,就因為他們的生活很無奈?”

小男孩用力的回憶了一遍剛才的劇情,撓了撓頭,“我覺得至尊寶這個人太傻,太可笑。”

她疑道:“怎麽傻了?”

小男孩說:“傻的是至尊寶受格局所限,被金箍束縛,笑的是他空有一身武力,卻沒了血性,不敢再鬧一次天宮,掙脫那些枷鎖!”

小女孩皺了皺眉頭,覺得小男孩的回答不按常理出牌,“說的好像你遇到這種事情,會有血性的再鬧天宮一樣!”

小男孩不服氣,“若幽幽你是紫霞仙子,我是至尊寶的話,我肯定會為你披著日月再鬧一次天宮,生死都不懼!”

小男孩的話語剛落,引來的卻是小女孩羞惱的捶打。

六年後,小女孩的笑聲從他的記憶裏消失了。

生活就是那麽無奈,一汪無盡的太平洋橫隔了他們的距離。

他不是齊天大聖,沒有金甲聖衣和七彩祥雲,披不了日月,鬧不了天宮。

對方也不是紫霞仙子。

“再見!”

亭亭玉立紮著馬尾的高中生少女,在大院門口是如此和他告別的。

繞了一個大大的圓圈,終還是成了最初沒有遇見的樣子。

連林家大門都進不去的少年,從此以後就墮落了。

白曉生戒煙戒酒的時候,是在錢完全花光的第三天。

那一年,他十九,胡子拉碴,還算俊秀,只是面色憂郁,一個完全頹廢的非主流。特別是縱欲過度的臉,總是顯得蒼白如雪。

“幽幽……”

早上他還在屋子裏呼呼大睡的時候,說著難以啟齒的夢囈時。

有個關系還不錯的狐朋狗友,在淩晨的時候因為參加一起聚眾鬥毆,被1.5尺的開山刀正中脖頸,他粘稠的動脈血從刀身上的血槽被噴泉式的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