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殺人放火(下)(第3/4頁)

此人外號“貓二”,負責在國道旁的輕卡上望風,監視道路兩端遠處的動靜。由於離的比較遠又有風聲和玉米田掩護,遊方與狂狐動手時沒有驚動他,直到狂狐在盜洞中開槍貓二才覺得不對勁,感覺這邊好像出了什麽事,立刻趕了過來。

周圍不見人影,盜洞中有火光並冒出白煙,貓二本能的覺得不妙,此時後面有淩厲的風聲傳來,他一縱身向前就撲,企圖躍過盜洞避開背後的偷襲。

遊方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從身後發動攻擊,雙手一伸抓住了貓二兩側的軟肋。遊方的手很普通,不是特別的細嫩,但骨節不粗大也沒有明顯練過的痕跡,可這一抓勁力卻很大,如鐵鉤一般。

練拳時並不能死握拳,勁力要運透指尖,遊方少年時專門練過指力。記得小時候經常和三舅公的兒子、小表舅莫章玩一種遊戲:抓住一塊碗口大小的卵石拋起,等石頭落下再攏五指成爪淩空擒住,據小表舅說這是鷹爪功的一種練法。

後來三舅公莫正辛發現莫章與遊方玩這種遊戲,把兒子揍了一頓,告訴遊方功夫不是這麽傻練的,這麽玩就算能練出蠻力來也絕對會傷到筋骨。三舅公教了他一種站樁養氣、虛抓凝勁的練法,等勁力練成之後才可以抓實物練功,莫章也是這麽練的,並有專門的藥湯洗手,退去老皮與死繭,使手看上去與普通人一樣。

三舅公莫正辛曾是走江湖賣藝的,功夫是家傳,遊方的武功後來幾乎都是和小表舅學的,沒有刻意練什麽就是當玩,筋骨強健也是混江湖的本錢。據三舅公說沒什麽高深的東西,就是一些莊稼把式。

今天這莊稼把式的威力卻不小,雙爪一扣軟肋,貓二的腰一彎腿就軟了,一口氣沒提上來也沒有跳出去。貓二的反應也很快,立即抽筋般的一扭身,一肘就向身後擊來,就似身後長眼一般,肘尖正對遊方的右太陽穴。

遊方卻沒有收招躲閃,雙手一松身子一低,縮頭聳肩蹬地繼續前撲,就像草叢裏竄出來的一條毒蛇。貓二的一肘打空,而遊方一記頭錘正撞在他的腰眼上,他失去重心被撞倒在地,胸口正卡在盜洞的邊緣。

貓二全身酸麻一聲驚叫,接著雙腳一空,被人攥著腳脖子倒提起來,頭沖下栽進了盜洞。盜洞中的煙火撲面而來,貓二本能的雙手一捂眼,隔著一件燃燒的衣服不知撞在了誰的身上,一起向地底深處滾落。

把貓二扔進盜洞,遊方的動作再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將四周散落的玉米秸稈、苞米穗以及雜物全部扔進了洞中,然後點燃了兩根綁著炸藥的TNT也扔了下去——那是大光頭炸盜洞時用剩下的。

洞中發出轟然悶響,周圍的地面微微抖了抖,地下深處傳來嘩啦一聲,那是盜洞底部卵石層震塌的聲音,還夾雜著哀號與慘叫,已分不出是誰發出,盜洞入口離地面兩尺處也被震塌了一半。

緊接著這些聲音就變得細微不可聞,因為遊方從田壟上拎來一件沉重的東西扣住了盜洞的入口,就似隔絕了陰陽兩界。這是一個圓形的下水道井蓋,沉而厚的鑄鐵質地,是他們來的路上順手偷的,準備幹完活封盜洞所用。

遊方沒有立刻離開,他又拿起洞口旁的一把軍工鏟,很仔細的鏟起附近的浮土將井蓋上方的喇叭口填實,然後又將連著根土的玉米株小心的移栽回來。這些是他們打盜洞前特意鏟到一旁的,連根土的形狀都很完整,可以再拼回原狀,最後用腳尖抹一抹土壤間的縫隙,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四周的風似乎更大了,刮的玉米葉嘩啦嘩啦響;天上的雲似乎更厚了,月亮只剩下一點淡淡的白斑;夜色似乎更暗了,眼前總有起伏不定的各色虛影在飄動,哪怕閉上眼睛也一樣——這是一種黑暗中的幻視現像。

玉米地已經恢復了原樣,就似狂狐、大光頭、頹子、貓二等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今天夜裏什麽都沒有發生!遊方半蹲在田地間倒持軍工鏟拄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嘔吐卻又什麽都吐不出來。

他突然覺得很冷,忍不住打起寒戰,手也直發抖幾乎握不住軍工鏟,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全身已經汗透了,此刻精氣神一松,汗被風一吹只覺遍體生寒——初秋的天氣不應該這麽冷。

盜洞入口被掩埋了兩尺多深,就算是春耕犁地時也發現不了,下面的人就算沒死也不可能出來,地底深處那個埋藏六百多年的大墓,將再一次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當洞口掩住的那一刻,照說已不可能再聽見地底的聲音,但遊方耳邊卻總有微弱的呻吟聲傳來,就蚊子在細細的鳴叫。

這一定是幻覺,平生第一次殺人放火,就算做的幹凈漂亮從頭到尾都很從容,但內心的那種震撼與沖擊也難以形容。他知道狂狐還沒有死,至少現在還沒有,在扣上井蓋之前,半塌的地洞中曾傳來狂狐微弱的聲音:“姓遊的,我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