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紫竹院遇險(第2/3頁)

那人微微一笑:“這是符箓文,巒頭的巒字,不信你查查看。”由於是在圖書館的閱覽室,兩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壓低嗓門搞的神神秘秘的樣子。

他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子,帶著樹脂無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說話也輕聲細語,看上去就像一個人畜無害的文弱書生。但在遊方這個“江湖老海”面前,一開口就露了底細,口語用一個詞來解釋一個字,一般都要用人人都能聽懂的常用詞匯。“巒頭”是個風水術語但絕對不是日常用語,通常情況下應該說“山巒的巒”才容易聽懂。

噢?這人懂風水,應該還是個內行,說話的習慣不自覺就帶出了術語!既然對方懂,遊方幹脆就裝作不懂,讓對方減弱戒心不必掩飾太多,他眨了眨眼睛問道:“饅頭的饅?”

那人果然又笑了,看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氣,伸手在桌面上邊寫邊說道:“是山巒的巒字,你這面玉牌可是很有講究,不是一般的物件,它是一面風水牌。”

“風水牌,很值錢嗎?”遊方的反問,幾乎是每一個民間古玩收藏者都關心的問題。

那人搖了搖頭道:“與值不值錢沒關系,它的用處不一樣,古代的玉牌有辟邪的、祈福的、饋贈傳情的、銘刻留念的,而這塊玉牌的用處與風水有關。這樣一塊老玉,在潘家園能值幾千塊錢,運氣好的話,出手一、兩萬也有可能。”

遊方露出很高興的樣子:“我花五千塊淘來的,不過沒想出手,戴在身上避避邪也不錯。”

那人連忙勸阻道:“老弟,你不懂風水的講究,這種東西可不能掛在脖子上。這樣吧,我出兩萬,你賣給我得了,我就是研究這個的,很感興趣。”

遊方一把攥緊玉牌揣回兜裏,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不不不,我不賣,您請自便吧。”

五千塊錢掏來的東西,轉手就是兩萬,遊方為何是這個態度?這其實反應了很多搞古玩的普通人一種典型心態,別人手裏的東西總想揀漏占個大便宜,自己手裏的東西總擔心被別人揀漏占了便宜。這塊來歷不明沒有落款的玉牌如果放在古玩市場中,懂行的人給兩萬已經很高了。但外行收藏者聽見別人願意出高價,都有一種不自覺的猜疑——這東西是不是更值錢,甚至是價值連城,他發現了而我不知道?

遊方就見過不少這樣的人,比如某機關小職員祖上傳下來一個裝豬油的罐子,拿去鑒定是乾隆粉彩瓷,真品倒是真品,但也頂多值十萬。拿到潘家園去碰運氣,願意收的鋪子倒不少,但頂多出價五、六萬,他一時猶豫不決。後來遇到一位真正愛好粉彩瓷的收藏家,出價很實在就是十萬,結果小職員反而起了疑心了,當即表態低於一百萬堅決不賣。

回家之後這個小職員就開始翻書查資料,成了一個“無師自通”的“專家”。據說乾隆粉彩瓷在國際上的拍賣價高達幾千萬,那他這個豬油罐肯定也是價值連城,那些出“低價”的人當然都是想占便宜。殊不知同一個年代同一類器物,其品相與收藏價值有天壤之別,不能這麽簡單類比的,但那小職員不這麽想,自己不懂卻只與價值最高的器物去類比,手裏的東西當然越捂越緊。

遊方的表情,將這種心態模仿的惟妙惟肖,拒絕了高價收購。那人苦笑道:“老弟,看來你真是不懂這東西的講究,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出去談好不好?”

遊方很堅決的拒絕道:“不必了,我也懂行,這塊牌子我真的不賣。”

那人也看出遊方的“心態”了,明白當場再出高價也沒有用,反而會讓對方的期望值更高。按照常理,遊方拒絕了他的要價,接下來肯定是要去查資料或者找專家鑒定,搞清楚這面玉牌到底有什麽講究,能證明它有特別之處心裏才能踏實。於是他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對風水感興趣,而這東西與風水有關,你如果有研究的興趣不妨給我打個電話,一起聊聊,賣不賣沒關系。”

他一邊說話一邊抽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遊方的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問道:“胡旭元,國際風水研究理事會——這是什麽單位?”

“這是國際上一個風水與環境學研究機構,我的辦公地點在北京八大處,名片上寫著呢,你如果想來,最好事先打個電話問我在不在。”那位自稱胡旭元的男子留下一句話,很瀟灑的轉身離開了閱覽室,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胡旭元這一手江湖術安門檻的把戲,在遊方眼中算不得很高明,但也中規中矩,是在利用大多數民間收藏者的好奇心、偏執心與貪心。假如遊方期望、或者說受內心的期望驅使,堅持認為自己手中的玉牌有什麽特別之處,必然會想辦法搞清楚,如果沒有頭緒,最後還是會去找胡旭元的,起碼會試探著問出究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