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水中央(第2/3頁)

然而今天她什麽都沒想,反正都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罷,今天不願意去想。

參觀滕王閣層層而上時,三個人居然一言未發,也不象其他遊客那般尋各種角度拍照,只是將所見所聞默默印在心中。登上第五層,在閣外回廊中憑欄遠眺贛江,那江流盡處的浩淼煙波在可見與不可見之間,吳玉翀只覺置身的樓閣與身邊的遊方一體,隨江流前行,宛然已在水中央。

恰在此時,遊方卻突然身形一晃伸手去扶欄杆,仿佛是在高處感到暈眩沒有站穩。這回是吳玉翀伸手扶穩了他,很關切的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累了?”

遊方笑了笑道:“可能是有些累了,歇一會兒就沒事,我們進去吧。”

他剛才是真的暈眩,想當初剛剛掌握靈覺之時,平常所沒有的感覺變得那麽清晰,一時也有些不適應,需要漸漸涵養淬煉。而如今甫化神識為神念,清晰的不僅是常人所沒有的感覺,而且感受到周圍地形靈樞中充滿了無形的力量,可以隨念運轉化虛為實,但神魂沉浸其中一樣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所包圍,在滕王閣上登高遠眺不自覺神念舒張,以至於一陣暈眩。

遊方很有些不適應,本能想起初習秘法時在北京天壇等地的經歷,神念也需要學會收攝不隨意擾動周圍的地氣,但想掌握純熟又不能不延展淬煉,因此總是有些恍惚,在騰王閣這種地氣雄渾的靈樞匯聚之處自然受不了。

下了滕王閣,吳玉翀又問道:“去吃飯嗎?遊方哥哥既然累了,今天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

遊方搖頭道:“我不是累,就是見風景雄渾一時震撼,因此有些恍然。先去吃飯吧,下午找個鬧市中環境輕靈的所在散散心,感受紛擾中之安然,不知哪裏合適?”

華有閑插話道:“百花洲,那裏挺合適的,我昨天去過。”

吳玉翀點頭附和道:“好呀,好呀,百花洲,好美的名字,我喜歡!”

中午吃的是南昌特色瓦罐與拌粉,口味實在一般,遊方的嘴一向很刁,滋味好壞甚至未沾舌尖就能嘗出來,但他並不挑,否則行走江湖不得經常挨餓啊?有美味就享受,平時填飽肚子就行,更何況此時正神念恍惚,什麽美食也吃不出滋味來。

吳玉翀嘴上不說,可是看她表情就知道,也覺得這裏的飯菜不好吃。華有閑看出來了,笑著說了一句:“要想嘗嘗正宗的瓦罐,明天可以去繩金塔,不僅參觀古塔名勝,還能逛逛市場。”這小子昨天才在市內轉了一天,情況倒摸的挺清楚,哪裏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知道。

遊方愣愣的答了一句:“好,明天去繩金塔,順便吃個晚飯,然後我們就該回去了。”

繩金塔建於唐代,經過歷代修葺如今已屹立千年,塔記有雲:“今之墨角凈墻,朱欄青瓦,飛檐銅鈴,遵古標新。直視碧湖,下窺新城,皆賴政通人和,重振而恒昌。繩金如是,滕閣亦然。滕斷葫蘆剪,塔圯豫章殘,昔之動蕩,民謠亦不安。滕壯葫蘆燦,塔矗南昌靚,今之氣象,出自民之心志。”

它與滕王閣一樣是此地標志性的風水建築,不過立此塔的用意是鎮豫章地氣,遊方既然來到南昌去了滕王閣,不可能不去繩金塔。但是今日神念恍惚未定之時,這種鎮地氣的所在他可不敢立即就去,滄州鐵獅子前的經歷猶在眼前,有過教訓,至少要等到收攝神念自如之後再參觀。

吳玉翀似是想到了什麽,開口提醒道:“我們後天就回去嗎?遊方哥哥,你是來畫騰王閣的,畫還沒畫呢,不用那麽著急去繩金塔。”

遊方笑著搖了搖頭:“不必在此地作畫,我要找尋的意境已經領略,玉翀,你呢,還有什麽想看的沒有看到?”

吳玉翀低下頭吃東西,似乎這菜又能對胃口了,一邊吃一邊答道:“我跟遊方哥哥走,下午先去百花洲。”

所謂百花洲原指古時東湖上三個以拱橋相連的小島,如今水面尚有兩洲,從唐時起便是吟詠行遊的佳處。現在是初冬,雖賞不到“蘇圃春蔬”的景致,但鬧市中一池清波蕩漾,曲橋通往水中小洲,就似婷立千年的天然舫船。

遊方來到湖邊時微微皺了皺眉道:“難得塵囂之中有這一池清波,居然有人在湖邊亂丟垃圾,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吳玉翀牽了牽他的袖子道:“世上什麽樣的人都有,別和他們生氣了,破壞了自己好心情,走吧,我們過橋去那邊。”

遊方:“我不是生氣,只是無奈之嘆。有你在身邊,心情怎會不好?我們走,去賞我們的風景。”

來到百花洲上,眼前雖無繁花錦簇,但四面清波靈動,似含情未訴、欲說還羞。吳玉翀暗暗驚嘆,遊方的腳步不經意間真有化境之妙,宛如一篇無字文章。上午在滕王閣感受他的神念意韻,宛然隨江流前行停留在水中央,而下午跟著他走,便真的置身於水中央的百花洲,就似天地方寸運轉移步成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