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丫頭

雪還在下,不緊不慢。

細碎的雪花纏繞得眉目間都有些杳渺,蒙蒙中的小街向前延伸似沒有盡頭,兩側的街燈一字排開,拖出一路迤邐。

有沒有迤邐褚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正拖著一個醉鬼。

天色太晚,還下著雪,連出租車都打不到。

好容易攔了一輛準備收車回家的,順路載了一程,到這個路口停下。

小街最裏頭就是範冰冰住的老小區,看她居然還能歪歪扭扭地走,原打算背著她的褚青改成了扶。

四周很安靜,光色暗淡,似乎連天空和時間都靜止了,只有細雪紛紛落下,還有鞋子踩在路上的沙沙聲。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今晚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

不知從哪傳來一陣音樂聲。

褚青看去,小街背後是一條主路,跟這裏的燈光黯淡不同,那邊一片通明。

他恍然發覺,12月24,原來是平安夜。

97年,還沒有後世那些喪心病狂的商家,大肆渲染各種節日概念,搞活經濟,拉動消費。人們的意識也沒有那麽開放,這會兒過聖誕節是個很洋氣的事兒。

褚青晃了晃腦袋,他聽過一位姓洪的,滿臉兇相,但確實非常牛的大媽說過一句話:“沒有信仰的,過聖誕,都是傻逼。”

談不上贊同或反對,只覺得這大媽特屌。

“咚咚!”

褚青站在漆黑的樓門口跺了跺腳,樓道燈很不給面子的仍然閉目休眠。

“不是聲控的啊!”

他嘟囔了一聲,扶著範小爺就要上樓。

一只腳已經邁上台階,就覺得胳膊上掛著的那個柔軟身體往下一沉。

他連忙扶住,感到有些好笑。

範小爺喝得腳軟,走路還勉強,上台階就掛了。

褚青一點點地鉆到她身子底下,雙手托著腿一提,背一挺,就把她背了起來。

兩人在劇組朝夕相處幾個月,實在太熟悉,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都說了,連對方住幾單元幾層樓廚房裏有幾瓶醋都一清二楚。

褚青上到五樓,慢慢把她放下,靠著門口。

範小爺耷拉著腦袋,頭發把臉遮住半邊,哼哼唧唧的不知什麽狀態,全身像抽掉骨頭一樣。如果不是褚青扶著,保準會癱倒在地。

“哎!哎!醒醒!你鑰匙在哪呢?”

褚青輕輕晃了晃她,沒反應,又拍了拍她的臉,還是沒反應。

看著她的包,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打開,在裏面劃拉一陣,找出一串鑰匙來。

試了三四個,才打開門。

摸索著按開燈,一個簡單到有些蒼白的房間呈現在眼前。

五十多平,典型的老式兩居室,沒什麽家具,收拾得還算幹凈。

到了臥室,才發現居然沒有床,只有一個大床墊子鋪在地上,一邊立著個小衣櫃。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褚青撓撓頭,這也叫女孩子的房間?

費勁地幫範小爺脫掉厚厚的外套,一松手,她就跟沒了支架的娃娃一樣“撲通”倒在了床墊子上。

又輕手輕腳地替她脫掉鞋子,裏面是純白的棉襪包裹著一雙小腳。

褚青握著那雙小腳,本想把襪子也脫掉,又覺得不太合適。

正猶豫時,範小爺被他握著腳,似乎覺得有點癢,腳縮了縮,懶懶地翻了個身,變成背對他,還發出一聲輕輕的嬌吟。

褚青看著她一頭長發散在枕頭上,上身還穿著毛衣,看不到什麽曲線,再往下,是兩條被牛仔褲緊裹著的腿。

她的小腿有點粗,大腿也不夠圓潤,還有那顯示著亞洲女性特征的扁扁的小屁股。

這副身子,怎麽也稱不上有魅力,卻散發著一種別樣的青春氣息。

年輕,本就是最大的性感。

他的心忽然跳了一下,呼吸都停頓了一瞬間,然後就感覺一股燥熱從心裏升騰出來。

“呼!”

褚青移過視線,喘了一口氣。

轉身到廚房,燒了一壺熱水。本想煮碗解酒湯,可惜材料少得可憐,還好翻到一瓶醋就開始煮,本來加點白蘿蔔絲效果會更好,但是沒有白蘿蔔,只能幹煮了一碗酸湯。

“來,把這個喝了。”

褚青扶起她,喂她喝酸湯。

範小爺酒品倒好,不哭不鬧,只閉著眼睛很乖巧地喂一口喝一口。

只是用醋煮出來的水味道實在不好,她喝了兩口就幹嘔著想吐。

褚青忙停下,拍拍她後背,緩過來再喝幾口,然後再緩一緩,總算把一碗都搞定。

給她擦了擦嘴,又倒上一杯熱水放在桌子上,忽然有種在上輩子照顧女兒的感覺。

這會兒,他才有空坐在墊子邊上歇會。

屋裏暖氣燒得很熱,褚青忙叨得有些出汗,看了看旁邊安靜躺著的小人兒,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

小姑娘才十六歲,眉眼還沒張開,只能看出一個美人底子,遠沒有後來的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