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舉重若輕

紳士以前是個階級概念,社會地位僅次於貴族,後來又變成了文化名詞,並作為大英國的代表對全世界安利。

褚青不太喜歡這個東西,在他看來,紳士應該是一種心態,而非表象。表象是給別人看的,心態才是自我修養。

英國演藝圈盛產紳士,比較有名的像丹尼爾·戴·劉易斯,肖恩·康納利以及拉爾夫·範恩斯。

他們就是上面說的那種,尤其前兩位,堪稱渣男中的戰鬥機。

褚青並沒摳著德藝雙馨這個詞不放,但相對比較,他確實更喜歡克裏夫·歐文和艾倫·裏克曼。

四月中,乍暖。

當《殺手沒有假期》拍至一半的時候,拉爾夫·範恩斯到了布魯日小城。他要趕著去拍《伯納德與桃瑞絲》,所以給麥克唐納只留了五天時間。

這人就跟想象中的一樣,高高瘦瘦,罩著黑色大衣,鋥亮的皮鞋。如果不是頭頂有些禿,眉目有些陰鷙,法令紋有些深而看上去格外顯老,他還是個相當不錯的英國大叔。

“褚,很高興能與你合作。”

“謝謝,我也十分榮幸。”

拉爾夫的態度溫和有禮,連伸出的手掌和直視的目光都無可挑剔。褚青跟他握了握手,覺得對方的掌心幹燥,且蘊含力量。

“這是拍攝計劃,那邊是你的房間,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泰莎·羅斯湊過來,遞過薄薄的幾頁紙。

“謝謝,我能問問今天有我的戲份嗎?”拉爾夫道。

“導演沒做安排,如果你覺得自己的狀態不錯,我們晚上就能開始。”

“哦,這樣。”

他點點頭,又對褚青道:“Sorry,你午後有時間嗎?我們最好熟悉下台詞。”

“沒問題,下午我去找你。”那貨笑道。

“OK,那我先回房間。”

拉爾夫擺擺手,提著行李箱閃人,皮鞋踩著楓木地板發出嗒嗒嗒的脆響。

褚青瞧著那人,心中有些期待,對方是皇家戲劇藝術學院畢業,又考進了皇家國立劇院,受過多年的劇場訓練和舞台熏陶,功力遠非科林·法瑞爾可比。

不是說撕逼,只是想見識見識正統的英國戲劇派。

……

肯終究下不了手,便私自放了雷,然後給哈裏打電話,意思大概是:我就這麽著了,你愛咋咋的!

他知道以哈裏的性格,必定會過來清理門戶,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旅館室內,玻璃窗阻斷了外面的天光,屋子裏顯得幽暗而安靜。壁畫、台燈,鑲在墻上的大鏡子,以及桌面擺放的一小籃香料,都似消融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褚青就站在鏡前,穿著一件黑色的豎紋西裝,這是劇組特意準備的,尺寸方好。

機燈就位,那邊一打板:

“Action!”

就見他慢慢伸手,先略微費勁的戴上戒指,又系好手表,然後整理下領帶,撫平襯衫的褶皺。

鏡子裏的面容異常普通,就像每天早上剛起床,刷地扯開窗簾,看了看那風輕雲淡的天氣。

這跟麥克唐納的想法有悖,導演想要那種悲涼無奈的情緒,褚青卻認為有些刻意,簡單就好。誰也說服不了誰,他只好每種演了一遍,給剪輯留下空間。

而最後,他把手槍放進抽屜,用台布包好,又將另一把槍揣進裏懷,轉身出門。

“哢!”

麥克唐納興奮且糾結,愁道:“褚,你是專門給我出難題的,我舍不得第一條,也不想放棄第二條。”

“那你就公映一版,DVD一版,這樣都有了。”

褚青本是開玩笑,結果人家還真在考慮,連忙道:“馬丁,我只是隨便說說。”

“我知道。”

麥克唐納回過神,又問:“你要去找拉爾夫嗎?”

“嗯,我們需要對對台詞。”

“OK,希望你們能帶來驚喜。”

“拜!”

下午沒有褚青的戲,他卸完妝便返回酒店,隨便吃了份牛奶香腸和華夫餅,就跑到拉爾夫的房間外面。

“咚咚!”

“吱呀!”

拉爾夫開門,招呼道:“謝謝你的到來,褚。”

“不必客氣。”

他笑著進屋,隨口問:“你吃過午飯了嗎?”

“吃了一點,我的胃口一向不好。”

“你可以吃些開胃的東西。”

褚青掃了兩眼,見行李雜亂,衣物零散,幹脆就沒坐,道:“你想從哪裏開始?”

“在廣場碰面那段可以嗎?”

“哦,當然。”

於是乎,一個靠在桌角,一個半蹲半坐地搭在床邊,就這麽開始對詞。

拉爾夫的精力不完全在這一部電影上,還得捧著劇本,約摸給了幾秒鐘的緩沖,開口道:“Well?”

喲!

褚青心裏一跳,自己拍了五部西片,還第一次碰到如此牛逼的英語台詞功力。

Well這個詞,用作陳述語態時,意思是“好的,滿意的,恰當的”。但用作疑問語態時,就變成了“驚訝,諷刺,抱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