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野鬼

這天,寨子裏劫來了一匹白馬,阿明覺得阿九會喜歡,便帶她出去兜了一圈。阿九也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當晚,兩人情濃了一夜。阿明心花怒放,以為打動了阿九,但第二天早上,對方仍是冷冰冰的樣子。

他的情緒瞬間崩潰,有了一次非常強烈的爆發。

拍攝地還在那間小木屋裏,只是布景略有改動:四角桌,兩把椅子,白色的窗簾和字畫,桌上是一套茶器,一盤瓜果,以及一柄小刀。

褚青先穿了件背心,又墊了棉布,然後才是血包和外面的長衫。那血包有巴掌大小,薄薄的一層,用膠帶固定在胸口處。

俞飛鴻瞧了半天,覺得不太靠譜,便道:“咱們還是用假刀吧,萬一刺到人怎麽辦?”

“哎沒事,假刀不快,不容易破。”

他系好領間的扣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笑道:“飛哥,你就瞄準這兒,出手要穩準狠,肯定沒問題!”

“……”

她張了張嘴,終究默許。其實不同意也沒轍,那貨演起戲來就跟瘋了一樣,有時候真挺嚇人的。

飛鴻姐姐在美國呆過好久,也接觸過一些本土演員,即便是客觀比較,這位都能秒掉百分之八十。她是個懶人,放在演技上的心思並不多,特別是前幾天的那場戲鋪墊完美,便也樂得把自己交給對方,跟著他的情緒走,反倒更加自然。

待一切準備就緒,即刻開拍。

“Action!”

只見俞飛鴻站在桌旁,褚青站在門口。話音方落,他幾步就沖了過來,一把攥住她的手,由於力道太大。她被轉了半個圈,直視著那個男人。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

褚青的聲音不高,每個字、每個音階都在往下壓,就像只垂死的野獸在低低嘶吼。

“你就這麽恨我?我做的一切都不能彌補我的過錯嗎?”

他越壓著,那種痛苦和掙紮就越凸顯,全身的勁兒都收在心臟裏,又從心臟怦怦的迸發出來:“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反應,你對我有反應是不是?是不是?”

“呼……呼……呼……”

俞飛鴻就覺得被一種極致的絕望包裹,完全失掉了言語和動作,只能慌亂地喘著氣。

褚青看她到這個時候,依舊不言不辯,拿起那小刀就塞進她手裏,又用自己的手死死握住,雪亮的刀尖對準胸口。

“如果你真的恨我,恨透了我,你現在就把我殺了,咱們一了百了……殺了我!”

“呼……呼……”

俞飛鴻又驚又懼,死命地想抽出手,可他就像鐵鉗一樣攥著。又順勢一送……刀尖噗地一下就刺進了皮肉,瞬間有血珠滲出,很快在白衣上染成了一小攤,卻似紅梅落雪。

“啊……”

她從喉嚨裏擠出一絲沙啞,眼睛被那點紅刺入,竟比他的痛還要痛。終於,她拼起全身的力氣一掙,那刀掉落在地,咣啷啷的顫動兩聲。

他看著她,她看著他,淚珠子都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我愛你。

我也愛你,但,我不能說。

……

在原來的劇本中,阿明受此打擊,便策馬奔走。途中遇一古寺,聽那佛鐘清鳴,忽有頓悟之感,便下馬出家。

褚青卻認為太過突然,鋪墊不足,修改後就變成了:阿明出走,心慌意亂之下落馬摔傷,被僧人所救。在寺中養傷期間,聽那和尚誦經參禪,自覺塵世無可戀,遂出家。

俞飛鴻為了選景,幾乎跑遍了雲南的古刹,總算在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合適的寺院。

這裏的戲比較多,因為阿明出家後,阿九就在附近搭了個間破屋子,每日送茶送飯,與他陪伴。這段時光,是兩人最平淡也是最親近的日子,用一句俗透了的話形容,便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而唯一一場,也是全片轉折的一場大戲:卻是阿九的哥哥伏擊阿明的哥哥,他逃到廟裏,對方率人圍攻,並血洗了寨子,至此真相大白。

阿九夾在仇恨與愛情之間,情願一死。兩人相約在寺中的銀杏樹下,阿九說:如果來世你不認得我,我就說“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

後眾人身死,寺院被燒毀,轉眼五十年雲煙,清朝到了民國,寺院變成了宅院。

拍完這部分的戲,吳剛老師就已殺青。這位實力派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托得住褚青,又能發揮自己的特點。

俞飛鴻更是慶幸,她本想找姚櫓來演這個角色,但如今看來,姚櫓絕對會被某人虐死。

褚青亦是驚訝,飛哥不愧是飛哥,第一部電影就敢拍大場面,又是馬戰,又是火攻,那真是刀刀見血。

四千萬的成本啊,就是幹這個的!

……

褚青躲在雲之南,成天看著美景美人,很有點山中無日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