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上面的意思

2月初，細雪。

這場雪下得很令人愉快，帶著冬末蕭寒的零丁，在北京兜兜轉轉了一圈，連腳步都沒有停穩。

一條狹長的老巷子裏，褚青把車靠在了那扇朱漆門前，他下車，進門，隨口招呼道：“大爺，過年好啊！”

“你找誰……哦哦，過年好！”

門房的秦大爺顯然得了指示，問都沒問，直接放行。

今兒是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慵慵懶懶的，褚青一路問候，拐進了一個月亮小門，那裏面是間單獨的屋子。

“咚咚咚！”

“請進！”

吱呀一聲推開門，他開口便笑：“童局，給您拜個晚年！”

“喲，小褚來了，快坐快坐！”

童剛手頭沒有工作，正悠閑地踩著步子，態度比以往更加熱情。待沏了茶，請了安，兩人落座，他才似模似樣地嘆道：“奧斯卡提名我剛知道，有點可惜了。不過你還年輕，以後機會多的是。”

“遺憾是挺遺憾的，謝謝您鼓勵。”

“嗯，你的那篇采訪我也看了，不錯，年輕人不驕不躁，目光長遠，這才是文藝工作者應有的素質。”

“這可不敢當，我就是明白，這圈子裏藏龍臥虎，比我強的人太多了。”

童剛一直東拉西扯的，褚青恰到好處地陪著，聊了好一會兒，人家才進入主題，問：“對了，你那個電影力量舉辦幾屆了？”

“今年是第四屆。”

“哦，聽說你們挖掘出不少新人新作，這是好事。現在市場越來越繁榮，正需要大量的新生隊伍加入。”

童剛誇了一句，笑道：“你要是不嫌麻煩，今年就讓吳克跟你們下去走走，他對這個活動非常感興趣。哦，總局可能也要派個人，你做好心理準備。”

呵！

褚青頓覺驚喜，就像走了好長好長的夜路，忽然見到光的那種感覺，忙道：“您放心，我一定布置周全。”

“哎，用不著那麽正式，我們就想看看活動的真實情況，照常就好。”

童局稍稍指點，接著道：“你要是有什麽困難，也可以提出來，咱們一起參詳參詳。”

“呃……”

這貨還真有，頓了頓，斟酌道：“我們有一個展映單元，全是自己出品的片子，數量特別少。所以我想，這個規模能不能再擴大一點？”

他說的比較委婉，實際就是：你們幫忙調和一下，把版權和放映權這個事含糊過去，讓別家公司的片子也能拿來放。

“……”

童剛聽了，立時皺了皺眉，沉默不語。

如今的情勢很微妙。褚青拿了金球獎，《畫皮》刷到了總冠軍，已然是中國電影扛旗的人物之一。更別說，籌建北京電影節這個議案，在總局、中影、文化部等衙門口，傳得是眾人皆知。

所以呢，他有相當程度的，討價還價的權利。

而童剛考慮了一會兒，方道：“我看這樣，你先回去，寫一份提案交上來，我們局裏討論討論。”

“好，我盡快！”

褚青心中一喜。

……

電影局的明確表態和總局的曖昧回應，讓公司上下都興奮不已。程穎親自起草了一份提案，第二天就送去了局裏。

這次他們的效率很快，五天後就給出答復：可！

於是乎，公司廣發紅函，請那些大公司、小公司、不大不小的公司前來參加。這幫家夥在圈子裏廝混，手裏都壓著幾部沒人看的電影，本著廢物利用和打好關系的想法，紛紛爽快應允。

轉眼到了2月中，08-09年度的賀歲档正式落幕。

按票房排名，《畫皮》第一（3.8億），《非誠勿擾》第二（2.9億），《赤壁下》第三（2.3億，比歷史上要少）。前三名都是大片，無可爭議，第四名卻驚掉了一地眼球：《瘋狂的賽車》（1.19億，比歷史上稍高）。

有石頭的鋪墊，觀眾對寧浩獨特的影像風格極為喜歡，也造就了賀歲档最後一個高潮，連《梅蘭芳》和《葉問》都要甘拜下風。

接連兩部電影過億，寧浩妥妥確立了新生代商業導演的領軍地位。而當那些土豪揮舞著支票，想請他繼續拍片時，他卻揣著本子找上了褚青。

這故事叫《無人區》，他拍《綠草地》的時候就有了雛形，後來慢慢打磨，終於在今天亮了出來。

褚青看後的第一個反應，過癮！第二個反應，這特麽能過審嗎？不怪他現實，扔裏頭幾千萬，結果上映不了，這損失承受不起。

但眼睜睜瞅著一部好劇本，由於各種原因塵封等死，他更不能忍！所以考慮了幾分鐘，他當即拍板，並表示想演律師的角色。

出乎意料的，寧浩竟然拒絕了。因為他選角有個很神奇的觀點，不是看演員，而是看演員背後代表的群體形象。

比如徐崢，一看就是那種在城市出生，學歷很高，坐在寫字樓裏工作，有點勢利和精明的現代白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