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暈倒

“說好了五塊錢,怎麽就給兩塊?”

“你把我衣服都鉤破了,給什麽五塊,讓開讓開!”

“那叫破啊?你什麽時候瞎的,袋子跟衣服分不清啊?”

“嘿,你不就是個扁擔嗎,怎麽說話呢?我告訴你啊,趕緊讓開,別找不自在!”

“我扁擔怎麽了?你是大老板,大老板還缺那三塊錢?我就站這了,我就站這了,有種你就撞我,誰特麽慣的你啊?”

午後,漢正街的某條路口,一個中年男人從車裏探出頭,正跟某個戴口罩的女人對罵。那女人就堵在車前,巴拉巴拉一頓嘴炮,噴得是喪心病狂。

眼瞅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男人終於認輸,又掏出三塊錢,道:“行,算我倒黴,給你給你!”

“你還倒黴,你耽誤我這麽長時間,我跟誰說去?五塊錢的活兒,也特麽好意思賴賬?”

“……”

男人忍住火氣,揮手讓她散開,溜溜的開車閃人。

瞧著那車尾燈,範小爺還罵罵咧咧的噴,又把三塊錢遞給錢惠英。錢惠英戳在旁邊早傻了,神奇道:“你太厲害了,不怕他打你啊?”

“操!他敢!”

她摘下口罩啐了一口,蓬頭垢面,粗糙潑辣,活生生的一個女扁擔。

這種事常有的,說好了價錢,到地方又不認賬。起初呢,她還端著點,結果有一次,她挑著150斤的東西走了半公裏,那孫子各種挑刺兒,最後只給1塊錢。

擦!她能受得了這個?就是幹幹幹,把錢惠英都嚇得肝兒顫。

此時正是飯點,範小爺成功要到了五塊錢,心情大好,笑道:“走,吃飯去,今兒我請你!”

“不用不用,還是吃面條吧。”

“哎呀,我請你怕什麽,走走!”

她連拖帶拽地把錢惠英拉到一家飯館,貼著窗戶坐下。裏面空間不大,五六張桌子,價錢適中分量充足,很受一些店主和貨商青睞。

若在往日,是找不到座位的,今天卻只有她們一桌。而聽到動靜,忽從裏屋跑出來一個光頭,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們過兩天就關門了,菜都沒準備。”

“啥都不能做了?咱們就沖著你家來的。”範小爺懶得動。

“呃,簡單的還行,餃子面條什麽的。”老板有點為難。

“那兩斤肉餡餃子,再來碗雞蛋湯,能做嗎?”

“能做能做,一會就好。”

待他閃人,錢惠英不禁埋怨:“花這錢幹啥?這一頓得五六十,夠幹一天的了。”

“我想吃肉嘛。”範小爺笑道。

“前天不是吃了嗎?”

“噫,那也叫肉啊?”

她全身一抖,對那坨黏黏糊糊的肉末子心有余悸,道:“我都跟你說了,別光顧著攢錢,對自己好點。你吃的那玩意兒,都不知道好的壞的,吃出病咋辦?”

見對方還要磨嘰,她連忙伸手打住,道:“哎,這頓就當我謝謝你的,我也打擾你半個月了,過意不去。而且我明天就走了……”

“……”

一聽這話,錢惠英倒水的手瞬間頓住,一股形容不出的滋味在心底湧出。她不懂得表達,更不會表達,只是問:“明天幾點走?”

“上午吧,你就不用叫我了。”

“哦……”

錢惠英點點頭,一口一口的喝著水。

不多時,水餃端上了桌。範小爺瞧著那光頭,忽問道:“哎,老板,你這生意好好的,咋忽然不幹了?”

“哦,準備回老家了。”

“回老家結婚啊?”她打趣道。

“嘿嘿!”

光頭一樂,算是默認了。

範小爺不再追問,似在考慮什麽事情,又轉向錢惠英,道:“哎姐,你說你當過服務員是吧?”

“嗯,幹過兩年。”

“那後廚啥的都了解嗎?”

“還行吧,反正我哪會啥活都幹,咋了?”對方很納悶。

“沒事,隨便問問,來吃飯。”她給夾了個餃子。

……

錢惠英一下午的情緒都不高,到了晚上就更嚴重,連話都少了很多。以她的人生經歷,不適應,不習慣,又很沉溺於這種所謂的傷感。

而範小爺混了那麽多年,早練得刀槍不入,何況也不是那種瓊瑤性子。該吃吃,該笑笑,甚至還買了個地瓜,在爐子上烤地瓜片吃。

轉眼到了次日,又是淩晨四點。

錢惠英起床穿衣,習慣性的搭在上鋪,剛要伸手推,猛地頓住。她看著那張熟睡的臉,緊緊抿了抿嘴,而後悄悄出門。

天光未亮,她從外墻拽出板車,又像以前那樣,獨自走在漆黑的巷子裏。

拖菜,等活兒,挑貨,吃飯……直到傍晚,錢惠英回到家中,見上鋪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幾件舊衣服掛在墻上,唯一能證明那人存在過的痕跡,便是堆在地上的大缸子和洗臉盆。

“……”

她坐在床上怔了幾分鐘,很快恢復過來,麻利地煮粥、拌鹹菜,還有那七只白胖的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