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墜落

醫院的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李安平睜開了眼睛,剛想要有所動作,可身體微動,就有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驚動了一旁的護士。

“你醒過來了?”護士看見李安平痛的有些扭曲的樣子,趕緊過來將他按了回去:“你被車撞,受了重傷。你不要多想,先休息一下,我馬上找醫生過來。”

接著就是一系列的檢查與問候。可不論護士,醫生還是一旁的病人都沒有告訴他病情,唯有他們相同的眼神,看得李安平毛骨悚然。

“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好?”再也受不了這種眼神,李安平忍不住問道。

“你先別激動,你這次車禍很嚴重,送來的時候基本上就要死了,雖然你後來通過強烈的求生意志活了下來,但是這場車禍的後遺症可能會伴隨你一生,你要有心理準備。”

李安平心中猛地一沉,接著急問道:“醫生,我是不是會癱瘓?”

“唉。”那名醫生看過李安平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可惜:“你的腦部中樞神經受損嚴重,即使康復以後,你的四肢也會長期無力,難以運動。想要完全康復,可能需要十年,數十年的鍛煉和治療。”

李安平只感覺胸中一痛,似乎有一口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抑郁之氣橫擱在那裏。懷著最後的一絲期待,他滿臉苦澀地看著醫生問道:“四肢無力的話,會和我車禍之前有多大差距?”

醫生搖了搖頭:“你每天的下床時間,可能無法超過半小時……受到良好的治療和鍛煉後,也許能靠拐杖延長這個時間。”

似乎是怕看見李安平絕望的眼神,這個醫生說完後便離開了病房。只留下李安平傻傻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直到警察來到李安平的眼前,他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警察,他的眼中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撞我的人有沒有抓到?和我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叫韋詩詩的女生,你們有沒有找到她?”

警察一共來了兩人,其中一名年輕警察名叫耿忠,他看著癱在病床上的李安平,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懣:“你放心吧,你所說的韋詩詩,還有肇事司機都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中。這次的車禍性質極度惡劣,我們一定會嚴懲兇手的。”

事後李安平才知道,原來開車撞他的,便是被他撞破強奸的那名男子,男子名叫尚振邦,事後在郊外被警方抓捕。不過他被抓捕後,不發一言,無論警察怎麽審問他都不說一句話。只要求警方讓自己打電話。

不過還好李安平當時推開了韋詩詩,讓她完好無損,於是警察們聽了韋詩詩的口供後,根據現場留下的線索,都明白了大半。現在過來,便是獲取李安平的口供的。

當下,李安平便將他所記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位警察。

得到李安平的口供後,不同於那名年輕警察的振奮。年紀大些的警察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叫宋思善,當警察十多年了。

跑車,強奸,還有尚振邦不發一言,要求打電話的奇怪表現,都讓宋思善本能地感到了一種危險。

猶豫良久,他還是沒有告訴李安平這些。只希望這些都是自己的錯覺吧。

兩名警察走後,李安平原本低落的情緒又變得有些振奮起來。這次證據確鑿,尚振邦坐牢是坐定了,不但如此,他還要賠償李安平一大筆錢才行。

正義終究會得到伸張。

雖然自己的身體已經做不了體力活動。但是這次車禍的賠償,絕對足夠李安平讀完大學了。而現在社會是科技社會。即使出不了家門,李安平相信靠著自己的才能和腦海中的知識,照樣可以闖出一片天地。

何況不是還有輪椅麽,以後也可以坐輪椅出去。再說醫生也說了,經過治療和鍛煉後,不是沒有復原的可能。

李安平不停地安慰自己,似乎眼下的傷勢真的沒什麽大不了一樣,但只有他眼中的一絲灰色,怎麽樣都揮之不去。

後悔麽?

也許吧。

※※※

半個月過去了,李安平已經不記得奶奶這是第幾次哭倒在他的病床上。

安娜自從車禍第三天來過一次後,知道了他的病情,便再也沒出現過。

同學和朋友們也來過一次,學校裏甚至還為他舉辦了一次捐款。不過當校領導被記者采訪完以後,這件事情便再也沒有消息。

李安平仍舊記得叔叔阿姨,也就是奶奶的親身兒子和媳婦來到病房時,那陰陽怪氣的聲音。

“這病房一天花不少錢吧?老太太每個月退休金就這麽多,現在都交到醫院了,以後棺材本可怎麽辦。”

“媽,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十萬八萬能解決的事情。我問過醫生了,這小子等於全身癱瘓了,就是個廢人,你難道要養他一輩子?說什麽等法庭判對方賠錢,你以為我傻啊,現在隨便哪個官司,不都要判個5年6年的,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