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莫非的確愣了,被金易就這樣弄得情緒如此不平,而且經他提醒才突然醒悟,一瞬間,臉上冷若寒霜,沒了一絲表情,眸子裏又重新恢復了漠然,無論金易怎麽逗她都跟泥雕似的不說話。

金易一嘆,這個女孩兒的心防好不容易被自己打破了一絲縫隙,又因為習慣和保守讓她立刻加緊關閉心門,如果就這樣停止了,那情況會更糟糕,他很久以前曾經親身經歷過自閉的困擾,那種厭世的情緒一旦占了上風,就是自己走向瘋狂毀滅的開始,莫非還算好的,至少她的破壞力沒有自己大,但也是最危險的,因為她會選擇自我毀滅的那種,所以金易瞬間下了一個很是唐突的決定。

莫非甚至沒來得及反抗,就被金易按在了長椅上,兩人四目相接,莫非的眸子閃爍了下,似乎習慣了金易這樣的侵襲,只是冷漠的笑了下,靜等下文。

金易也沒了下文,一位的追求身體上的侵略雖然在剛開始能夠引起她的強烈反應,但用得多反而會造成反效果,他僅僅將女人輕巧的身體擁入了懷中,跟抱著個瓷器娃娃似的,卻拿過她的手,依舊纖巧可人,不至於太過柔弱,倒有淡淡的骨感,這是因為她常年握筆,或者彈琴鍛煉出來的結果,不過天生就屬於皮膚很好的那種,除了中指前端有很淡的一些細繭,依舊十分完美,而且因為了這點缺陷,才是最完美的。

“什麽時候開始學琴的呢?”金易的問話出乎了莫非的意料,但此刻已經將心關閉起來的她並不會理睬金易,就算抱著她的人,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金易卻將一旁的古琴拿起,粗糙的手指放上去試著撥弄了下琴弦,突然意興大發的道:“要不要我彈琴給你聽聽?都很久沒有玩這個,估計手藝生疏了!”

金易也知道莫非不會理自己的,金易那古琴擱在女孩兒被白裙遮住的膝蓋上,擺琴之後,閉目養神了一會,這才將手指擱了上去,背後楓林如血,前邊一湖碧水,香港的空氣雖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倒能看見些白雲晴空,看似笨拙的手指輕輕按下,略微一勾,一個長長的顫音忽然蕩起,不是女人思念情人的嘆息,而是帶著秋高氣爽的味道,恍惚間萬裏無雲,碧空如洗,意境就在琴聲漸漸消失的時候漸漸鋪開。

驟然,叮叮咚咚幾下急促響聲,如同夏日裏雨打芭蕉一般,曲調昂揚,由羽轉宮,本是古琴獨有的流水涓涓,讓人胸臆高遠的節奏,被金易彈得金戈鐵馬之聲不絕於耳,在中國古代五音之中,宮為金,本是殺伐之音,多是銅鐘大鑼才能發出此類高音,金易用古琴奏來,猶如征歌戰號,琴弦在劇烈的拉扯中沒斷,手法巧妙自然不消說。

莫非空靈的心境本是為藝術而生的,在這時心臟突然收縮了下,好像被金易這幾下高昂強烈的節奏撥弄得急跳了幾下,她本是多愁傷感,對外部事物的變化分外敏感,現在雖然仍對金易表示不屑,但心神不由自主被琴聲吸引,不自禁望向金易靈巧紛飛的十指,竟在那呆呆的想,怎麽看起來又粗糙,滿是力度的手指偏偏靈巧成這個樣子?宮音繼續拔高,琴弦不斷,好比一只鯤鵬翺翔天際,俯瞰萬裏長空之後並不滿足,回飛振翅,再往上擊空千裏,意境之寬闊,沒有非凡的見識是很難彈出的。

琴為心聲,莫非受琴音所惑,自然能聽得懂金易的琴音意思,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暗暗在想:“為什麽能彈得如此意境的琴音,卻是個無賴胚子,只懂欺負自己?”

金易卻捕捉到了她的動作,回頭一笑,眼裏滿是陽光,琴音卻沒有一絲停滯,高之無可去再高,再度回旋,沖刺幾回,音調已趨頂點,讓莫非暗暗擔心起來,此刻氣象縱橫捭闔,去勢已盡,意境大則大矣,但舊調已盡,新力未生,到了此刻,該如何收斂?

金易也是覺得近些日子累積的郁悶之氣一掃耳光,那幾個老頭子人雖然古董,有些跟不上潮流,但骨子裏都是些傳統文化的精粹,那時候見他有可能隨時暴走,都是傾囊教了些排泄情緒的好法子,如琴棋書畫,鑒賞古董之類,這些東西都是最磨功夫的,有時候學個曲子,或者畫幅畫,就需要浪費半個月,讓他沒了別的想法,一來二去,也學得像模像樣了。

就在莫非暗暗擔心時,金易手指一齊停下,琴音依舊急顫不止,琴音直下千裏,飛瀑一般落於深潭,他的手指這才再次輕輕動了起來,好似麻雀在竹枝上跳躍,輕靈歡快,鳥鳴盈耳,時而百鳥追逐,時而靜如空谷,淺淺淡淡的,越見低落,直至微不可聞,莫非不自禁豎耳細聽,無奈那琴音太過調皮,好似逗她玩似的,忽高忽低,好像隨風飄忽一般,如果不是莫非舍不得破壞這琴音,心癢癢的想繼續聽下去,估計換個耐心不好的人,會沖上來砸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