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零章 翻蓋子

王榮標膽顫心驚地進了曾毅的辦公室,還沒開口講一句話,後背就已經濕透了。

剛才曾毅當著很多人的面故意講那些話,目的是什麽,王榮標心裏比誰都清楚。上次開完全縣經濟工作會議之後,王榮標不知道向葛世榮解釋了多少遍,雖然葛世榮嘴上什麽也不講,但王榮標能明顯感覺到葛世榮的疏遠和警告,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待在龍窩鄉,夾著尾巴老老實實做人,誰知道今天被叫來談話,迎接他的,又是歷史重演。

從心裏講,王榮標並不是沒考慮過投靠曾毅的打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王榮標又怎麽會不明白呢?

尤其是這次的財政款事件後,全縣上上下下,都切身領教到了新來曾縣長的能量,連省財政廳國庫處的處長都能輕松收拾掉,還有什麽事是曾縣長辦不到的呢?這兩天,以前那些態度始終遊移不定的家夥,全都爭先恐後要去投靠曾縣長,要說王榮標沒動一丁點這方面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想到龍窩鄉煤礦涉事之深、牽連之廣,再想想葛世榮的那些手段,王榮標就心裏直發寒,馬奎山從招待所的樓上直接跳下去,才過去沒幾天呢。

“曾縣長……”王榮標老老實實地站在曾毅辦公桌的外面,等待著曾毅的訓話。

誰知曾毅此時突然像是得了健忘症一般,完全將王榮標忘了個幹幹凈凈,這麽大的一個活人站在面前,曾毅卻似乎一點也看不到。他走到辦公桌裏面坐下,美美地喝了杯茶,然後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抖了抖,靠在椅背裏優哉遊哉地看了起來。

王榮標站得那叫一個不自在,仿佛渾身上下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來爬去,他很想動一下,但曾毅不吭聲,他動也不能動,講也不敢講,只能硬挺著站在那裏,一邊在心裏拼命琢磨曾毅的心思,想著曾毅把自己叫來,到底要對自己講什麽。

這一站就是半個小時,王榮標把曾毅可能要講的話全都想到了,包括如何應對,他都考慮到了每一個細節之處,可意外的是,曾毅始終不發一言,就是坐在椅子裏看著那份報紙,好像那份報紙上有重要的消息需要研究。

“咳!”

當看完報紙的最後一個版面,曾毅終於動了,擡手把報紙放在了桌面上,拿起杯子喝水。

王榮標趕緊把身子直了直,強打起幾分精神,準備應付曾毅的問話。

誰知曾毅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擡起頭仿佛剛剛看到王榮標一樣,道:“榮標同志,今天就談到這裏吧,我剛剛想起,一會還有個重要的事情去辦!”

王榮標直接傻眼了,什麽叫做“就談到這裏”,今天分明什麽也沒有談啊。

一想到這個,王榮標渾身一個激靈,就突然反應過來了,自己今天絕對是栽了,被叫到縣長的辦公室裏,一待就是半個多小時,你說縣長其實什麽也沒跟你講,你也什麽都沒對縣長講,這樣的話,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

連王榮標自己都不信!

上次曾毅用這一招的時候,好歹還是在大會場,當時有很多人在場,王榮標還能夠找到人來證實自己的清白。可這次呢,辦公室裏就曾毅和王榮標兩個人,到底說了沒有、說了多少,誰也不知道,王榮標就是渾身張滿嘴,怕是也解釋不清楚了。

曾毅不由王榮標分說,直接就站起身,朝辦公室外面走了過去。曾毅今天把王榮標叫來,有兩個意思:第一,趁熱打鐵,在葛世榮和王榮標中間再摻一把沙子;第二,向王榮標施加壓力,促使他盡快交代龍窩鄉的黑幕。

王榮標是葛世榮的心腹,估計在龍窩鄉煤礦事情也攪得太深了,曾毅知道要讓王榮標立刻投誠,怕是有點困難,所以就再加了一把火。他今天故意一言不發,硬生生晾著王榮標,也是要給對方一種無形的壓力。

這種無形的壓力,有時候比千言萬語威力更大,一言不發,對方就摸不到你的心裏想法,就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你穩如泰山,對方就會認為你已經掌握了全部的情況,只是再給他一個主動坦白的機會。

很多人就是在這種無形壓力之下,瞬間崩潰了,然後竹筒倒豆子,來了個全盤交代。

曾毅也是要看看今天能不能有意外的收獲,但等了半個小時,不見王榮標主動開口,曾毅就知道要撬開王榮標的嘴,還需要再來一把猛火,這麽小打小鬧,效果肯定是有,但威力還不夠足。

來到辦公室門口,剛才那七八個人還在,而且還多了幾位,把秘書間裏擠得滿滿當當。

曾毅此時又露出笑容,主動伸出手,跟王榮標道別,道:“榮標同志,今天就到這裏,剛才的事情,我會考慮一下的!”

王榮標的臉都急紅了,他很想解釋,但這怎麽解釋啊,剛才根本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也沒有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