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節 風口

在走到紅旗酒廠時,沙正陽其實就已經有些意動了,他覺得自己似乎走到了一個風口上。

1989年開始的治理整頓使得全國經濟進入了一個調整期,包括食品飲料產業也是如此,酒類行業也一樣,加上中辦和國辦出台了嚴禁用公務宴請和不準用公款購買煙酒的規定,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壓了白酒價格,尤其是名酒價格。

茅台、五糧液和瀘州老窖這些排名前三的名酒出廠價暴跌,茅台價格更是暴跌一半,五糧液和瀘州老窖價格甚至都一度跌落到了五十元左右。

這種情況下,普通白酒自然也跟風降價,一些規模不大、營銷不佳、市場占領不穩的白酒自然就銷量暴跌,帶來的產品滯銷和資金斷裂也就很正常了。

應該說紅旗酒廠就是在這樣一個特殊時代下的典型範例。

雖然紅旗大曲質量和口感相當不錯,在漢都市和周邊的幾個地市都還有一定的市場,但是在激烈的競爭下,尤其是同類產品競相降價的沖擊下,本身資金不足、負債較高的紅旗酒廠就承受不起這種沖擊,敗下陣來。

但實際上從明年開始白酒行業就會迎來一個快速發展期,尤其是這五年間的廣告營銷會使得全國的白酒產業都呈現出一種近乎於瘋狂的增長勢頭,一直要到1997年才會又迎來一個轉折點。

沙正陽雖然不嗜酒,但能喝,酒量還不小,前世中他在西水鎮那幾年裏也是喝了不少酒,堪稱酒精考驗。

迎接上級檢查要陪領導喝酒,下村要和村幹部們喝酒,平常朋友小聚也要喝酒,他不喜歡喝啤酒,而那個年代紅酒也還不流行,所以就只有喝白酒了,所以對各種白酒了解還是不少。

魯酒橫掃天下的風光他也曾感受過,後來也曾看過魯酒標王的興衰故事,所以印象很深。

如果能把魯酒廣告打天下的故事復制到紅旗酒廠上,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呢?

沙正陽不確定。

畢竟無論是孔府宴酒還是後來的秦池酒,人家在上標王時已經有了一定規模和名氣,只不過利用標王這個噱頭驟然放大,一夜成名天下知,達到了目的。

至於說後來衰落,沙正陽個人的理解並非是標王的原因,而是這些企業沒有處理好營銷、品牌和生產之間的關系。

見沙正陽突然呆呆的出神,高柏山有些不高興,但又不好打斷對方,好一陣後,沙正陽才回過神來,趕緊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想一件事情想出神了。”

“啥事兒讓你這麽出神?”高柏山也隨口道。

“嗯,柏山哥,我倒是覺得紅旗酒廠未必沒有救了,也許還能有一些扳轉來的余地。”沙正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來。

雖然沒有多少把握,但是沙正陽還是覺得可以試一試。

紅旗酒廠在漢都市範圍內,尤其是漢都市幾個郊縣還是有些市場的,而且在周邊的昭陽市、涪崗市、宜江市、安襄地區都有一定市場,現在紅旗酒廠停產不到一年,影響力尚存,如果能夠找準路子,未嘗不能打開一個新局面來。

“啊?”高柏山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著沙正陽。

他知道沙正陽是前縣長秘書,但是要救活一個廠可沒有那麽簡單,別說是一個前縣長,就算是現任書記也未必能行。

現在都是市場經濟時代了,你縣領導也不能強迫誰必須喝什麽酒,而且就算是你強行要求全縣的機關單位只能喝紅旗大曲,那也一樣無濟於事。

“正陽,你這話當真?”高柏山滿臉懷疑,“紅旗酒廠可不是賣掉兩車酒就能救活的,你沒看倉庫裏的酒堆了多少,也不知道酒廠前外面的外債有多少吧?”

“大略知道一些,在鎮上就聽辦公室裏人說了,說鎮上和紅旗村、東方村鬧得很不高興,東方村甚至有人揚言要扣下農業稅和水利費來抵扣酒廠欠他們征地補償和租地款呢。”沙正陽笑了起來。

“哼,那不是咋地?我也說過就該扣下來抵,憑啥酒廠搞不動了就要抵給我們村裏,前幾年紅火的時候咋沒說抵給我們呢?”高柏山氣哼哼的道。

在酒廠的問題上,鎮上和紅旗村、東方村兩個村鬧得很不愉快,紅旗村甚至提出要和南渡鎮政府對簿公堂,雖然只是一句話,但也足以說明為這件事情鬧得多麽厲害了。

正如高長松在和孔令東爭執時所說的那樣,這涉及到村上的資產,不能由你鎮上一句話就抵給村裏,紅旗村和東方村拿著這個酒廠沒用,這本來也不是村上的企業,而是鎮上的企業,兩個村也沒有這個能耐來經營這個酒廠。

但鬧歸鬧,下級服從上級,最終還是抵給了兩個村,自然而然兩個村多年積欠下來的征地補償款和租地款也就變成股權,這讓兩個村的兩委都是氣憤難平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