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節 苦水,對策

“沙縣長,如果我們藿集鎮都說過不了日子了,我估計北邊的片山、孤山這些鄉的書記鄉長們就真的要登門罵娘了。”於炳成首先來了一句自嘲,然後才又道:“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藿集也一樣難啊。”

這個頭一開,於炳成就有些刹不住車了。

從本鎮農業稅、水利費和雙提款收取的難處,到歷欠的形成,從藿集中心小學和藿集中學用地指標到建設補助上縣國土局和教育局的“苛待”和“刁難”,從鄉鎮企業面臨各種的稅費贊助攤派以及在競爭力上的日益欠缺,從合金會的舉步維艱到鎮信用社對本鎮企業和農業貸款的嚴苛,於炳成侃侃而談,一口氣就講了一個多小時。

連一直覺得對於炳成比較了解的方東升都沒想到於炳成居然能有會這麽好的口才和這麽多的話題,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愣是把一杯水喝幹之後都還沒有停嘴的意思,如果不是馬永春回來,只怕於炳成還能再講一個小時。

馬永春一回來,主導權立即交回到了作為鎮黨委書記的馬永春身上,於炳成也立即恢復成為那個保持著穩重姿態的鎮長了。

不過於炳成還是簡明扼要的把自己先前的匯報情況給馬永春作了介紹,很顯然這兩位書記鎮長似乎在工作配合上都還不錯,不像沙正陽想象的那樣書記鎮長互不買賬各行其道,這很好。

馬永春看起來要比於炳成似乎要年輕兩歲,但是實際上兩人是一年的,都是55年的,馬永春大月份。

馬永春說話聲音沒有於炳成那麽富有激情和感召力,但是卻更具理性。

“沙縣長,我知道您的意思,就是要聽我們鎮上現在的難處和問題,說實話,難處和問題太多了,剛才老於講的都是表面,涉及太多,如您所說,解決不了的,講了也等於零。”

馬永春的話更犀利冷峻,也不知道是真的感覺到了沙正陽想要聽真實的一面,所以馬永春的態度更沉靜,但言語卻更直白,直白得讓沙正陽都有些刺耳。

“所以,我想向沙縣長說一說我們面臨的最迫切的問題,或者說難題。”

馬永春態度讓沙正陽越發覺得有意思了。

之前於炳成給他的印象就不錯,現在這個馬永春似乎更有勝出一籌的感覺,看來真陽縣還是有人才的,起碼藿集鎮這兩位書記鎮長都不差。

話說回來,能夠在一個七萬人的大鎮上坐穩書記鎮長,也該有兩把刷子才對。

“第一還是所有鄉鎮都繞不過去的問題,農業稅、水利費以及雙提款收取的問題,這個問題已經成為我們鄉鎮幹部和農民之間關系緊張的首要因素。”

馬永春語氣溫和,但卻透露出一種類似於傷痕文學的沉重。

“從1988年到1994年,藿集鎮因為收取稅費雙提引發了超過十人以上的幹部與農民的沖突就達到了14起,造成多名幹部和群眾受傷,其中還包括兩名派出所的公安民警,……”

觸目驚心,沙正陽心中也是一凜,這類事件事實上前世中也偶有發生,但是現在發生在真陽,尤其是自己當縣長的治下,就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視了。

照理說公安派出所的警察是不能介入這類收取稅費雙提的事務中的,但是作為鄉鎮派出所,在縣公安局經費難以保證的情形下,不得不依賴於當地黨委政府撥付一定經費來支撐。

所以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有些時候也不得不違心的去參與一些非警務活動,這類情形哪怕是在十多二十年後一樣存在。

“計生工作難度很大,由於我鎮人口基數大,尤其是進入生育年齡的婦女數量較多,加上外流打工的群體也比較大,所以我們掌握外流育齡婦女的孕產情況難度也相當大,而本身鎮上財政困難,每一次外出調查都要花費巨大,財力難以支撐,可計生工作又是一票否決,我們鎮上也是苦不堪言,……”

“教育的投入太大,民辦教師的經費問題,縣教委和鎮上已經扯了無數次皮,而涉及到危房改造,縣財政局更是翻臉不認帳,……”

“鄉鎮企業每況愈下,這也給合金會的運營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我們鎮上現在對鄉鎮企業面臨的問題也很頭疼,……”

“……”

“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我們藿集當前最大的難題,也和前面不少問題息息相關,就是我們藿集目前18歲到50歲之間的男性勞動力高達1.9萬人,女性18歲到45歲之間勞動力多達1.4萬人,……”

聽到馬永春提到了這個問題,沙正陽精神更集中,手中的筆記錄得更快,這正是他最關心最想了解的問題。

“以男性勞動力為例,我們做過一次調查,93年外出務工的大概在2200人左右,去年增加到了2600人左右,其中在本縣境內務工的只有15%,在本市內務工的大概在28%左右,在本省範圍內務工的大概在39%左右,也就是說60%以上的勞動力都外流到省外務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