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值了

台下一邊肅靜,都想聽一聽這一位外來幹部,準備要怎樣談一談對他即將工作的新地方的觀感態度。

從對方的語氣上來看,肯定是要批評的,或許是上邊給他的壓力或者對話帶來了一些任務,又或者他從漢都來的鮮明對比讓他對中州有些失望。

但不管如何,起碼他現在已經是當選的中州市長了,再怎麽也要鼓舞一下士氣,給大家一些希望才對。

中州的底子,中州的現狀,中州幹部的努力,中州人民群眾的勤勞,這些是不是都可以大書特書一下呢?

想多了。

沙正陽如果知道下邊的幹部和代表們的心思,真的要說一句想多了。

按照他和楊天誠的意思,這一次就是要徹底打破中州現有的這種沉悶保守安於現狀的氛圍,徹底打破眼下中州幹部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種沾沾自喜的心態,徹底揭開中州上下那種坐井觀天自我滿足的虛假狀況,讓他們搞明白現在全國上下,尤其是周圍和中州形成競爭態勢的兄弟城市帶來的巨大威脅和壓力。

此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且還不僅僅是退這麽簡單,而是要徹底被歷史大潮給拋到後邊,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一旦你失去了這個一個歷史時機,也許你就再也趕不上這個時代了。

普通老百姓也許看不到想不到那麽遠,但是作為一級領導幹部,作為人民群眾選出來的代表們,最起碼的高度和眼界你必須要有,哪怕你自己做不到很多,但是起碼你要明白這一點,起碼日後你要去向周圍的人宣講這一點,讓大家都有點兒緊迫感和責任心。

“來了中州,雖然只有短短幾天,接觸到的東西也不算多,但是我的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踏實,甚至晚上都有些睡不著覺。”

沙正陽聲音略微低沉了一些,“我請勝寬同志替我收集了一些數據,另外也對比了我在漢都工作時所獲得的一些數據,心裏很沉重,嗯,怎麽說了,做一個簡單的對比吧,中州人口大概占到漢都的八成左右,但是GDP卻不到漢都的一半,而在五年前,人口對比不變,但中州GDP卻能占中州的三分之二,財政收入,我們中州只有漢都的四成,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漢都2002年突破10000元,我們中州呢?剛過7000,占到七成左右,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也差不多是這個比例,而在1997年,我們這個數據大概是在八成左右,這意味著什麽?……”

沙正陽的反問讓台下一片寂靜。

“同樣,我也把武漢和成都的數據與中州進行了對比,應該說,與漢都的對比,略有差異,但是總體來說,都是我們對比所占比例在逐年下降,我還是想要問一句,這代表什麽?”

“同志們,這只能有兩個理由,要麽是漢都發展太快了,要麽是我們中州發展太慢了,……”沙正陽語氣越發淩厲,“我傾向於兩者皆有,一是我們的兄弟城市發展速度比我們快,他們現在固定資產投資,招商引資的量和質上都優於我們,……”

“……,我們在座的都是全市七百萬人民選出來的代表,說句俗一點兒的話,就是我們我們七百萬群體中的精英,我們都可以思考一下,為什麽我們中州就會慢慢落後下去了?……,我這幾天也大略接觸了我們的很多代表,很多區縣幹部,很多企事業單位的負責人,嗯,怎麽說呢,我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們的這些同志啊,心態很穩,嗯,很穩,就是這個詞語,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

很穩,這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琢磨這個意思。

“如果是我們在不斷領先,不斷開拓創新,不斷再創佳績的情況下,心態很穩,這是褒義詞,說明我們沒有飄,但如果說我們在面對越發落後,甚至和兄弟城市距離越拉越遠,我們依然心態很穩,那說明我們什麽?說明我們自甘墮落,甘於失敗,漠然處之,這當然是一種貶義詞!如果他連貶義都還感受不出來,我只能說這樣的幹部恐怕該下崗了!”

重擊,不斷的重擊!

“這兩天我也一直在思考,我們的幹部群眾,我們的人大代表,我們各行各業的佼佼者,為什麽都會有這樣一種很穩的心態,說句不客氣的話,在中州,我看不到我們各區縣之間的競爭氣氛,看不到你追我趕的心理逼迫感,感受不到琢磨工作的那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我覺得恐怕這是我們中州目前最大的問題!”

沙正陽頭昂起來,表情更為冷峻:“我是從漢都來的,所以要對比,只能對比漢都,我舉一個例子,我當漢都市長助理分管招商引資的時候,嗯,三年前,當時我還兼著漢都高新區和經開區黨工委書記,一位區高官,就敢和我當面鑼對面鼓的拍桌子,為什麽,就為了我把一個項目放在別的區縣,他認為應該放在他們區,他們區條件更適合,認為我不公平,為此我們倆發生了激烈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