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10）

“你怎麽考慮的？”沙正陽有些訝然，看著端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跟隨了自己這麽幾年，沙正陽對邱覺曉還是比較了解的，這是一個拿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改變的。

他以為對方會跟隨自己到南粵去工作，都知道到深川工作意味著什麽，那是改革開放橋頭堡，可以最大限度的感受到來自改革開放前沿每一處脈搏的跳動，對於一個人成長可以說難以言喻，無論是誰都不會舍棄這樣一個機會，但這個家夥居然說他想留下來。

這不能不讓沙正陽感到驚訝。

“沙書記，感謝您這麽多年來對我的幫助和教導，我在您這裏學到了很多很多，這些東西會使我終生受益，……”邱覺曉面對著沙正陽炯炯的目光，無比艱辛的才張開口，他甚至差一點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少給我說這些，我只想聽聽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沙正陽不耐煩的道：“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要有清醒的頭腦和理性的決斷，明白麽？”

“沙書記，這的確是我慎重考慮之後的想法，我深知去南粵會有什麽樣的前景，但是我發現我自己還是更願意留在中州，我覺得我自己可能更適合在這片土地上工作生活，我擔心我自己去了南粵可能還是會一直在機關裏工作，而我想我自己也許應該到下邊去工作，也許對我自己的成長和鍛煉更有益處。”

邱覺曉終於鼓起勇氣。

“嗯，看來你是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那具體說一說你是怎麽想的。”沙正陽的表情很平靜，很難判斷得出他此時的內心想法。

邱覺曉覺得自己也許犯了一個錯誤，但是迅即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對方比，不可能復制對方的路徑，自己也沒有對方那樣絕才驚艷的本事和手段，甚至很多東西就是對方與生俱來的，自己永遠都學不會，所以他才想要借這個機會，踏踏實實的沉下去，做點兒實實在在的工作，也許這才是適合自己的道路。

邱覺曉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去南粵肯定是也巨大的機會，但是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他不認為沙正陽會在深川市委書記位置上會幹太久，也許就是兩三年之後，可能沙正陽又要赴新的崗位，這種情況下，自己最後始終要落下來，既然如此，為什麽就不直接從現在開始呢？

他對自己的未來有著很清醒的認識，如果跟隨對方去南粵，那麽在沙正陽這一任上自己可能不會有什麽變化，但沙正陽離開時，自己是繼續跟隨還是留下落地？他不認為自己在深川落地就一定能取得多大的成功，相比之下，他覺得也許在中州，這塊土地也許更適合自己。

聽完邱覺曉的心聲，沙正陽陷入了沉思，到最後，他也不能不承認，邱覺曉也許比自己對他自身有著更客觀更合理的規劃，自己還是有些一味的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對方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自己這樣的造化和機遇，或者說，有自己這樣的“天賦”，沙正陽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邱覺曉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在自己身邊學到了很多東西，同時給自己當秘書也為他在各方面做好了積累，現在在自己離開中州之前，選擇一個合適的崗位下去，對他的未來更有好處。

“不錯，覺曉，你比我想得周全，我太自以為是了，……”

沙正陽的話讓邱覺曉誠惶誠恐，趕緊站起身來，“不，不，沙書記，我自己也有些心亂，我知道您對我很關照，我跟著您也學到很多東西，讓我一輩子都受益匪淺，……”

“好了，覺曉，你跟了我幾年了，我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麽？”沙正陽啞然失笑，“不用多說了，我說你比我考慮更周全是實話，你對自己的定位和未來更符合客觀實際，嗯，你也知道我一直主張一個幹部要成長，最好的辦法就是到區縣一級去鍛煉打磨，各個領域都接觸一下，了解一下基層面臨的各種問題，掌握他們現在面臨的困難，要把自己融入進去，徹底成為其中一份子，出謀劃策也好，身體力行也好，你才能真正了解我們這個國家最基層最重要的細胞運作方式，……”

邱覺曉連連點頭，既然領導已經點頭，他心也就放了下來，他最怕的就是沙正陽認為自己不識擡舉，傷了沙正陽的感情和自尊，那就成了大壞事兒了，但現在看來自己的判斷還是沒錯，沙正陽能夠看清楚利弊，接受了自己的觀點。

“這樣也好，你留下來，中州現在正處於一個高速發展期，說實話，我很舍不得離開，這裏是我傾注了最多感情和心血的地方，我真希望自己能親眼看到中州的每一個變化，……”沙正陽頓了一頓，“我考慮你如果要下去，嗯，你覺得你到哪裏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