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逆

距離A市總警局一公裏處,是特別重案的辦事處,是為專門偵辦敏感、重特大案件的警察駐地。辦事處只有三層,占地面積頗大。

在辦事處一樓走廊西側是特別重案七組,七組辦公室布置很簡單,四張桌子,四條椅子,一張沙發,一個茶幾,一個開水房和一個洗手間。

左羅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身邊是忙碌的內務局人員,內務局正在將七組档案封档,重達幾百公斤的紙質档案還有電腦上保存的資料要全部被整理,查驗。內務局還要詢問劉默偵辦的每一起案件的證人,嫌疑人和已經被定罪的罪犯。

一位男子走到左羅面前,道:“左羅警官,上面讓你放個大假。”

左羅如同沒聽見一般,看著墻壁許久,一聲不吭的站起來,將自己配槍放在桌子上,拿起西裝離開了辦公室。他已經成為這棟樓的焦點,路過走廊,同事們看著他,有同情的,有哀嘆的,也有幸災樂禍的。還有人請他吃飯,喝茶的,但是左羅如同沒有看見他們,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一樣,看著前方走出了特別重案辦事處。

左羅上了局裏配給的汽車,開車朝城西而去,約莫半個小時後,離開了喧鬧的城市,到了安靜的郊區。左羅不時看看天空,和自己心情一樣,是灰色的。局的心理醫生早上來電話,希望左羅能過去他那邊一趟,實在不方便,他可以過來。但是左羅一聲不吭的掛斷了電話。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心理醫生,他需要去一個沒人的地方靜靜躺著,讓時間和空間對身心進行療傷。

但是今天不行,因為今天是劉默出殯的日子。

火葬場七號區已經被封鎖,記者很多,十幾名警察在阻擋外人的進入。曾經的城市英雄死於非難,本應該悲壯而豪邁,但是事實不是這樣。作為功勛卓著的劉默葬禮,沒有任何警察參加他的追悼會,甚至連追悼會都沒有。

靈堂很冷清,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坐在椅子上,面對劉默的水晶棺,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披麻戴孝,跪在一邊火盆燒紙錢。

“嫂子。”左羅說了一句,婦女看見左羅就站起來,忍不住落淚。左羅扶婦女到一邊坐下。

婦女抹眼淚,頗為欣慰,道:“你還是來了。”

“嫂子,你要理解他們,局裏下了通告,目前大哥的事正在風口浪尖上,而且還翻出了兩樁可能存在逼供的舊案。”

“我知道,我知道。”婦女嘆口氣,看著水晶棺道:“我早讓他別幹警察,他說我不懂,他說他熱愛這個城市,他能做的不多,他在行就是把在城市裏的壞人都抓起來。真的,他不是報紙上說為了權利,為了名聲,他不在乎這些的。”

左羅點點頭:“嫂子,以後有什麽難事,需要幫忙的,給我電話。”

“你沒事吧?”

“停職審查。”

“七組?”

“散了,嫂子你別怪他們無情無義,他們不能來。”

婦女點點頭,道:“那不等了,我們送他上路吧。”

……

三個月後……

左羅走進了七組,除了桌子、椅子和電腦還在外,其他完全空了,一片狼藉,如同被團夥洗劫過的現場。左羅拍打下自己椅子,灰塵四散,他將西裝放在一邊,不在乎坐下來,打開電腦,還行,電腦還是可以用的。但是系統被重裝過,之前所有資料全部被清空。

桌面上的手機震動,左羅看電話號碼,接電話:“怎麽?”

“小兔崽子懂不懂規矩,回來上班不打招呼。過來。”

“哦。”

A市總警局就在一公裏外,左羅還是開車過去了,誰知道要幹什麽,如果讓自己滾蛋,自己順便把車交了。

到了警局大廳,刷ID卡進入電梯,到達了七層。這裏是分局辦公室,總局一共有六位副局長,每人都管轄一些部門。左羅到了走廊最後一間辦公室,上面貼了照片,還有名字,副局長馬濤。

左羅敲門,推門進去,靠窗戶位置,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在用二指禪打鍵盤,眯眼看著電腦顯示器,低頭看鍵盤,再敲打一兩個字。左羅關門,拉了椅子到男子桌子邊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盒香煙,自己點上一根。

男子就是副局長馬濤,很惱火的一推鍵盤,然後拿起身邊的紙和筆寫起了報告:“我打十個字的時間,足夠我寫完一篇材料。”

“聽說你的升職黃了。”

“七組出那麽大的事,不黃才怪。誰不知道七組是我馬濤一手撐起來的,換了二十年前,重案七組這名號一亮,蟊賊都能被嚇死。”

左羅不想聽馬濤說往事,問:“叫我過來幹嘛?”

馬濤放下筆,喝口水道:“蟊賊確實能嚇死,但是現在不是蟊賊的年代了。你也看見了,網絡信息時代,我連打份報告都打不出來。你們年輕人也要接班了。七組這編制我保了下來,你現在就是七組的組長,要什麽人盡管挑,把七組搞起來。我對你有信心。我這邊有分局各刑警備選人員的档案,我挑了二十人,僅供參考,你要什麽人,直接給主管人事的王局電話。加你一共六個人的配置,一名副組長,一名內勤,四名外勤。任用誰,聘用誰,都是你說的算。就算你不滿意這名單,自己選,只要人家願意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