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前世

風雨交加的夜晚,天際的閃電宛如斑斕的蜘蛛網般劃過。死寂漆黑的山頂別墅孤孤零零的,仿佛一座墳墓在暴風雨中飄搖。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一個高大的影子在客廳的墻上倒影了出來。

“求求你,不要殺我,那人給了你多少錢?我給雙倍!我給雙倍!”有個哆哆嗦嗦的聲音在討饒。

那個高大的影子動作停了下來。

仿佛是感覺到了希望一般,被五大花綁地跪在地上的浴袍胖子聲音上揚。

“一百萬?兩百萬?不不,我的保險櫃裏有五百多萬的現金,你都拿去,全拿去……”

浴袍胖子還艱難地在地上如同蚯蚓一般扭過來,想要看向對方的表情,想要用自己可憐的表情來求得寬恕。

但借著閃電的余光,他只能看到一張冰冷的撲克臉。

是真的撲克臉!

一個撲克牌外形的面具,光滑的表面染著詭異的黑桃A!

“撲克殺手?!”浴袍胖子牙齒咯咯地打著寒顫,他都不敢把這個猜疑給叫出來。

這是世界上最神秘、最可怕的殺手組織,浴袍胖子知道,是因為他曾經雇傭過他們。但他花了上百萬,也不過是雇傭了一個數字級別的紙牌殺手!

黑桃A,這幾乎是紙牌組織最頂尖的殺手之一了吧?

更主要的是,最近兩年,國內一直流傳著撲克殺手獵殺貪官的傳說。對於民眾們來說,自然是歡欣鼓舞,可是貪官們卻聞風喪膽,誰也不想這把刀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是誰?竟然下這麽大的手筆,雇傭這麽高級的殺手來殺自己?浴袍胖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貪官……”浴袍胖子眼淚都不要錢地滾了出來。

“話說完了吧?”撲克臉背後,終於傳來了一個跟砂紙摩擦一般難聽的聲音。

“求求你,饒了我。”浴袍胖子痛哭流涕,褲襠裏傳來了一股腥臭味。

撲克臉背後的人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惡地往後退了一步。

浴袍胖子扭動著,還想哆哆嗦嗦地講條件討饒。

但窗外雷聲再一次轟鳴,慘白的電光劃破了黑夜,一切戛然而止。

浴袍胖子沒有了聲息,半晌之後,才轟然倒地,黑暗色的液體緩緩淌了出來。

“廢話真多!”

黑暗中,那個磨砂般的聲音幽幽傳來。

他終於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疤痕縱橫的臉,這幾乎不是人的臉了,只是面龐輪廓還能依稀看得出這張臉原本應該擁有的硬朗俊逸。

黑桃A,如同他的面具一樣,只是他在組織裏的代號。

但他更喜歡別人叫他裏昂,殺手裏昂!

當然裏昂也不是他的名字,作為孤兒從小被殺手組織收集、培養,裏昂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將要往哪裏去……

對於這個世界,無名無姓的他們並不存在,如果死了,恐怕也跟那些前輩一樣,連代號都被人取代。

至於他比較悶騷地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大概是有點文藝範兒的他比較喜歡那部法國電影的原因吧?

人已經殺了,不過裏昂不急著離開,只見他抽出旁邊桌子上的紙巾,倒提著雪花般銀亮的軍刺,仔仔細細地擦幹凈。

那細膩程度,仿佛是在照顧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古董,一點汙跡都不願意在刀身上留下。

當然,還有最後的收尾,裏昂在從燙得筆挺的西裝兜裏,掏出了一張背面為暗紅色調、有著奇怪紋路的紙牌,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裏昂發出了“嗯”的一個疑惑的聲音。

只見他轉過身來,眼睛在桌子上掃來掃去。

剛剛那個冷峻的殺手抿了抿嘴,終於忍不住伸手去調整了桌面的擺設。

在潔凈無塵的白手套擺弄下,兩個白銀燭台對稱擺列,紙巾盒被拿了下來,而紙牌也是被調整得不偏不倚地放在了桌子正中央,剛好跟燭台成三角犄立。

這才順眼嘛!

裏昂眼裏流露出了一絲快慰的神色。

是離開的時候……

山裏的風雨沒有消停,電閃雷鳴之間,仿佛如同瀑布般沖刷著這座山脈。

就在裏昂推開別墅外面的鐵門的時候,忽然一絲寒意侵入他的脊梁。

這是幾十年生死一線上掙紮下來磨練的第六感。

裏昂毫不猶豫地抽身而退,整個人好像飄零的葉子一般,迅速飛離。

“嘭!”別墅的鐵門在烈性炸藥爆炸的沖擊下,撕裂成了扭曲的鐵皮。青色的磚石和黑色的泥土翻滾飛濺,仿佛好像犁過一樣。

有伏擊?

提前一步撤離的裏昂似乎沒有被爆炸波及,他無聲地從西裝袖子裏,抽出了那把舔舐過無數靈魂的軍刺,冰冷的撲克面具之下,是同樣冰冷無情的臉。

是誰?

閃電劃過,黑黝黝的山林裏幾個黑影現出身形。他們也是一動不動,好像掛了繩索一樣,在樹上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