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搶徒弟

如果不是這麽多人,應軒真想當場哭給他師父看看。

不帶這麽坑徒弟的啊喂!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陸子安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那銅胎:“師傅又沒說讓你完整地做完一百零八道工序,只是讓你大概地演示一下什麽叫特色而已。”

一百零八道工序?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連整個泰霄廠裏,完全了解這整套工序的,也只有寥寥幾人,而且還不是掌握。

就算是老師傅自己,都不敢誇海口說一個人能把所有的工序完成。

這些程序太繁瑣,需要的是配合。

幾位高層自然也是清楚這內情的,也紛紛點著頭:“對啊,應先生,你只要大概地表述一下你的想法就可以了。”

他們要求不高,就算應軒的想法是錯的,至少他們能有個新的方向。

新血他們引不到,逮著一個新創意也是好的呀,大不了給版權費!

見師父都這麽說了,應軒也就沒再推辭,在桌前坐了下來。

掐絲他是會的,任奇奇和故宮的溫老先生學習的時候,他也有旁聽過。

他想了想,拿起鑷子,開始進行細密的掐絲。

與老師傅他們細而密的花紋圖案不同的是,應軒的掐絲,更多的是走的雅致路線。

簡約的畫面,銅絲被慢慢固定在銅胎上,每根線條都恰到好處。

看似精簡,但是隨著堆積的銅絲越來越多,越來越繁復,重巒疊嶂逐漸顯現出來。

開始制作之後,應軒再無一絲別的神情,他抿著唇,目光專注地盯著銅胎。

銅絲與水墨元素碰撞出的圖案,少了份沉悶古舊,多了一份細膩與溫存。

借由掐絲的“慢”,應軒仿佛找到了生活的真諦。

不急不徐,每根線條都有自己的分寸。

他是創造一個世界的創世主,但他同時也是這個世界裏的人。

這是一種古典與藝術的碰撞與融合。

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花鳥魚蟲,原來掐絲也可以如此雅致。

它不同於銀花絲,沒有底托,只能纏繞重疊在一處,以免它撐不起型。

景泰藍是有胎底的,所以應軒才可以隨心所欲。

他像是在這上面作畫一般,通過有機膠將銅絲粘在胎體表面,再撒銅焊粉,加熱將銅絲焊住,形成一個個小區間與圖案。

讓整個銅胎都染上了一絲風雅的氣息。

老師傅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作畫,眉頭緊鎖,時而沉思,時而訝異地看應軒一眼。

“差不多了。”應軒勾下最後一筆,看向老師傅:“後面的就得看老師傅您的了。”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的合作了,眾泰霄的高層都知道這老師傅脾氣不好,生怕他直接給拒了。

但是意外的是,老師傅竟然什麽也沒說,只看了他一眼,便拿了過去。

燒焊的過程談不上太高的難度,只是老師傅在放進去前特意給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疏漏了才放了下去。

連著來了兩遍,才開始進行酸處理。

看著老師傅熟練的動作,眾人都不禁有些動容。

然後便是點藍上色,老師傅看向應軒:“你來?”

應軒也沒推拒,他沒忘自己此行前來是為了什麽,利索地點了頭:“好。”

點藍是用毛筆將濕潤的琺瑯粉末釉料,細致地填進胎體表面的金屬絲格子內。

並不一次填滿,而是只填薄薄一層。

兩人互相合作著,初時還需要老師傅在一旁點撥一番,到後面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應軒的動作甚至比旁邊的學徒還快了幾分。

難得的是,色感非常好。

一層一層塗下來,有些對色彩敏感度不高的,容易堆積,但應軒對色彩的辨識度,幾乎比浸淫在這門行業裏數十年的老師傅還要強。

他每筆都是一筆成型,但是色彩卻是從淺到深,慢慢暈染。

一層一層地上色,不浸不汙,顏色幹凈清澈。

以老師傅多年的經驗來看,這色彩做出來怕是極為通透,絕對的上等!

他看向應軒的眼神裏,帶了一絲不解,但更多的,卻是欣賞。

之前他跟所有人說的話,的確都是真的。

如今廠裏出師的學徒,五十歲都算年輕的,但他真的沒想到,原來真的有人,能聰慧到這等地步。

一點就通,一說就透。

這……只能說是天分了,這應軒,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啊。

剛開始老師傅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後面他已經算是傾囊相授。

難得遇到如此知事的年輕人,老師傅恨不能把自己的知識全都教給他。

甚至在應軒點藍上釉之後,老師傅還手把手地教應軒如何燒藍。

反復點藍,燒制,直至琺瑯層和金屬絲高度齊平。

這個過程以往是老師傅最容易炸毛的,經常聽到他把一眾學徒罵得不成樣子,所有人也都習慣了他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