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知識論和方法論】(第2/3頁)

“假的,”宋維揚說,“這是國人臆造出來的謠言,而且造謠時間很近,也就剛改革開放的時候吧。”

“假的嗎?”竇聞濤愣了愣。

宋維揚道:“真正深入研究陽明心學的人,都該知道東鄉平八郎沒說過這種話,至少正規文獻史料上沒有相關記載。東鄉平八郎的另一句話我倒是印象深刻:如果你的劍不夠長,那麽向前跨一步。”

馬嘉輝說:“但日苯明治維新時期,確實有很多軍政高層信奉陽明心學。”

宋維揚點頭道:“不錯,民國那位蔣校長,也在30年代搞了一波王陽明造神運動,聽說他對王陽明的崇拜就源自於日苯留學生涯。”

竇聞濤說:“網上說,金牛商學院的校訓,徹底暴露了宋維揚是心學信徒。宋先生,這句話對嗎?”

《鏘鏘三人行》的錄播室很簡陋,啥裝飾物品都沒有,就一張桌子三把椅子,桌上還放了三杯紅酒。

宋維揚端起紅酒品了品,歪著腦袋說:“這談話氣氛是不是太正經了,不像你竇聞濤的風格啊,到現在為止你都還沒開過黃腔。”

“哈哈哈,”竇聞濤大笑,“得照顧嘉賓情緒嘛,我怕宋先生會不適應。”

宋維揚道:“按你的路數隨便搞,我就是來跟你開黃腔的,不然就去許大美女的《名人面對面》錄節目了。”

馬嘉輝突然說:“一般而言,文濤只會對女嘉賓開黃腔。”

“那真是很抱歉,我的生理性別影響了你的即興發揮。”宋維揚道。

竇聞濤立即把話接下:“為什麽要強調生理性別?我的心理性別也很健康,暫時對男人不感興趣。所以,咱們還是聊些正經的吧,金牛商學院的校訓是:通術、馭勢、合道,後面還有一句‘知行合一,方為根本’。你能具體闡述一下嗎?”

宋維揚說:“通術、馭勢、合道,其實跟陽明心學沒有直接關系,而是來自於法家。韓非子的核心思想,其實就是術、勢、法三者合一,這裏的法不單指法律,而是指規則與制度。在企業家的養成當中,我把‘法’延伸為‘道’,於是就有了金牛商學院的校訓。”

馬嘉輝說:“所以,這個校訓是法家思想與陽明心學的集合體?”

“對,是一個集合體。”宋維揚點頭道。

“那我就要請教一下了,”竇聞濤頗為好奇道,“在我的印象當中,法家好像就是講法律的吧,堅持以法治國,跟當時的以德治國相對應。”

宋維揚道:“不是以德治國,而是以禮治國,什麽都講一個‘禮’字。是禮節的禮,而非道理的理。這裏分為兩個派別,一個是齊法派,主張術、勢、法、禮並用,基本禮教還是要遵循的;而與其對應的秦晉法派,則拋去了禮教,只重視術、勢、法。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相隔萬裏。齊法派保留了禮,等於法不上大夫,而且親情大於法律,推崇親親相隱。秦晉法派拋棄了禮教,等於是不論貴賤,也不論親疏,一切以規則與法律行事。”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竇聞濤道。

宋維揚糾正道:“是貴族犯法與庶民同罪,天子與諸侯王不在其中。因為所有的法家,都是跪舔諸侯王的,樂於給諸侯王當狗,而且是專門去撕咬貴族的獵犬。秦國能夠一掃六合,就是有法家打根基,有墨家做輔助。”

馬嘉輝對陽明心學有些研究,但他對法家還真不了解,直接選擇閉嘴聆聽。

如果換成其他嘉賓,竇聞濤是不會任由其發揮的,畢竟節目時間有限,說得差不多了就會把話題拉回來。但宋維揚比較難請,而且來頭很大,內容再枯燥也會有觀眾聽,竇聞濤樂得讓其多說一些,大不了後期再來剪輯,或者是剪成上下集分開播放。

扯了一會兒法家,竇聞濤又問:“金牛商學院的校訓說:知行合一,方為根本。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陽明心學是校訓的核心?”

“是的,”宋維揚道,“我承認自己推崇王陽明。”

竇聞濤怕冷落了馬嘉輝:“嘉輝研究過王陽明吧?”

馬嘉輝點頭道:“我跟李敖是忘年交嘛,李敖又是灣灣人,從小受的教育就是把王陽明視為聖賢。我開始研究心學,也是受到李敖的影響。我20歲第一次見李敖,他請我在餐廳裏吃牛排。80年代初期的彎彎,請一個人吃牛排是很高的待遇,我當時的經濟狀況又很差,所以我對那頓飯印象很深刻。李敖對我說:‘嘉輝啊,你現在還很年輕。你要堅持一個理想,為了理想冒險付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麽多年來,我看到很多人面對現實,放棄了理想,或者是逃避了理想。只有我李敖沒有放棄,繼續鬥。’這段話其實就有很強的心學特點,王陽明從小就立志,一生都在堅持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