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0章 身敗名裂(1)

張赟是被人從床上叫醒的。

晚上10點多,他已經睡了,手機關掉,固話在客廳,一般是沒有人能打擾到他的。不過使勁捶門這種方式,還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從前還沒有人敢這麽做。

“天塌了麽?地震了麽?我要死了麽?”

張赟這個年紀,睡眠已經是非常不好了。今晚偏偏溫度適宜,濕度良好,他剛剛愜意的入睡,享受差不多幾個月來,最好的一次睡眠的時候,就被作協這個陳幹事——是的,就是那個把《謳歌》研討會消息告訴張赟的幹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膠東作協也不會讓他來。

那天之後,他算是被打入冷宮了。通知陳幹事的同事,說的也很直白,“給你個報仇的機會。”

陳幹事一想,屁顛屁顛地來了。

不過看著張赟這副陰森森的樣子,他有點害怕,等下他把話給說了,張赟會不會掐死他啊。

“說話啊!”

“咳咳,張,張主席,你自己上網看看吧。”

張赟都快氣炸了,你大半夜到我家來捶門,弄醒了我之後,不說事兒,讓我自己上網看?你當你是誰啊?他瞪著陳幹事的眼神裏頭,簡直有一個法官在敲錘:我判處陳幹事宮刑,每隔三個月執行一次。

陳幹事又咽了一口口水,“我,那個——”

“滾!”

啪嗒,張赟把門關上了,心裏想著,明天一定要讓陳幹事滾蛋,還要讓他在膠東文化系統裏沒有存身之地。

一扇大紅色鐵門PIA在陳幹事面前,他呆滯的臉下面,是一顆猶豫的小心肝,要不要再敲開門?

機會就此一次,放過了可就沒了。

“哐哐哐。”

剛剛走回臥室的張赟,閉了閉眼睛,渾濁的目光頓時帶上了真正的森冷殺意,他端起了自己晚上吐痰用的小痰盂兒,走到了大門前,一把拉開,舉高。

“你抄襲斯國人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嘩啦,哐當。

濕透的不是飛快跑走的陳幹事。

張赟對這句話,有近乎本能的感知。他無時無刻不再擔心這件事情。當年他學習僧伽羅語的時候,還很熱門,結果畢業的時候,只能被分配到市級僑辦,根本用不到這門語言。消沉之下,他開始寫作,但寫了好幾篇文章都石沉大海。最後他把目光朝向了斯國的作家——翻譯了幾篇並不很知名的文章。

結果事情就是這麽突然,僧伽羅語的《夢河》籍籍無名,他翻譯成漢語的《淌動的夢》,卻意外讓他名動全國,獲得當年度的郭懷明文學獎散文類一等獎,從此開啟他輝煌的作家路——如果他不署上自己的名字,應該還算是個知名翻譯家了。

隨著位置越來越高,這就是像一個定時炸彈,但三十年來,那位他抄襲的作家,都已經無聲無息的作古了,他一度以為,這顆炸彈已經失效了。但沒有想到,十月份的這個夜晚,一個他不喜歡的小幹事,帶來他無數次幻聽過的聲音。

“你抄襲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抄襲的事情……”

“抄襲……”

完了!張赟昏倒前,最後一個念頭。

……

林海文寫完杜甫的那首《戲說》之後,就睡覺去了,任外頭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第二天早上醒來。

鐵偉峰斷然否認,表示將保留提告的權力,並且開始撇清自己,從未對林海文有過攻擊行為,只是針對業內現象的泛泛評論而已。對林海文個人的人品,沒有評論過。

陳思霖沒有微博,他也沒有任何聲音出來。但嶺呈師大發聲明表示將會徹查問題。

劉正中則全盤否認,歇斯底裏,說林海文搞陷害、抹黑,報復他仗義執言。他所憑恃的,大約是林海文拿不到他的購買證據……可惜,林海文能從他謄抄文章時候的念頭裏,得到所有的聯系方式和交易細節,稍微訛詐一下,該拿到的一樣不少。

至於最重頭的張赟——張赟先生因昨晚突發疾病,目前在膠東人民醫院醫治,無法回應事件。

膠東作協表示,將會認真調查。

微博上的狂歡觀光團,從林海文開始,一路開過去。

“大神,醒了沒?有人不承認哎,趕緊甩幹貨,PIA死。”

“鐵教授,現在賣好來不及啦。趕緊說說包同學的問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嗯,說得詳細一點,具體一點,生動一點啊。”

“查出個啥了麽?這有什麽難的,跟美國那頭的教育部門核對一下就行了,那真是個培訓班,你們大學選人才可真是夠不拘一格的。我能不能自我推薦一下?我是開洗腳屋的,懂得很多哦。”

“哎,張先生都進醫院了,我就不說什麽。只能說,你是我輩學習的榜樣啊,我們寫課程報告,只會上寰宇搜索,您都從國外抄了。僧伽羅語?這是個神馬呀?這年頭,抄襲的人都要學小語種啦?這特麽,成本太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