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3章 一邊倒

“老董,你坐。”

董文昌氣沖沖坐下來。

“你自己想一想,林海文的觀點有沒有道理?是不是說就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在異想天開,在胡攪蠻纏?你如果說是,我們自然有義務去制止他!但事實上不是,對不對?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在他說之前,這本身就是業內的一個爭議點,只是沒有爆發出來而已。現在既然林海文站出來挑明了,他也有這個資格,有這個本事,那我們擺出一副油潑不進的頑固樣子,難道要被當成遺老遺少,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麽?

道理總是越辯越明的,老董啊,你可以說可以做,也要聽聽別人的聲音,別人的態度——而且,從專業的角度來講,論起支持者,你不應該怕林海文才是啊。”

蔣和勝這麽和風細雨的,把董文昌一腔怒火給強行消磨掉了。

而等其它美院的取態也傳出來,他就更是無話可說。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徹底放開了他們的手腳,提出“體系建設”這一個觀點後,如果林海文不動用黑材料的禁咒,他們之前擔心的輿論,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一場劇烈的輿論風暴,就此展開!

華國油畫屆,乃至整個藝術界,藝術評論界,公共知識分子等等,各個群體都就此開始觸發華國建國以來,在油畫藝術領域最為浩浩蕩蕩的一次大辯論。

而尤為不同的是,這次辯論發聲在社交媒體時代,大量的外行、圍觀群眾,也參與進來,搞得整個辯論更是雌雄莫辨,迷陣四起。

“真是想不到!”李振騰和常碩對坐而視,感慨不小,從萬世居的一場沖突,到今天的百家爭鳴,這樣的演變,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的:“海文的影響力,真是不可小覷,這股辯論的沖動,已經醞釀很久了,但始終沒有人能夠點燃它,直到這一次。不管結果如何,總歸是要名留史冊了。”

常碩也是搖搖頭:“再看吧。”

“我也要寫文章了。”李振騰揉揉太陽穴:“頭疼啊,你呢?你弟子的事情,你總要為他保駕護航吧?”

“我最近跟程逸飛、余濤、吳運亞他們考慮著,一起寫幾篇。”

“嚯!”

李振騰被嚇了一跳。

常碩、程逸飛、余濤和吳運亞這四個人,除了常碩在國內有教職,所以一年中總有一部分時間在國內待著之外,其余三人,全是定居歐美的華人油畫名家!是碩果僅有的幾個在西方叫得出名字的華人油畫家,說他們在國際上代表華人油畫——並不是華國油畫,是不為過的。

“你這個,手筆是不是大了點?”

“呵呵。”常碩並不認同,他們幾個人對國內的油畫發展,其實很少說話,畢竟怎麽說呢,相對於國內的畫家,他們這些旅居海外的,其實不如外人看起來那麽重量級——某種程度上,他們其實是背叛了華國油畫,如果不是近年來嚴肅藝術上相對更開放,他們說了話反而不是好事。

林海文在展覽開始前這些天,基本上都待在天美,一方面是給他的“凡·艾克小組”開小灶——當初他用三天給佩內洛普指導,驚掉了巴黎高美的一地眼球。所以盡管他不能用那種強度來給唐城、芮明月、樓均這幾個加辣,但油畫師之心火力全開之下,他們的進步程度也是讓人瞠目結舌的——能進入凡艾克小組,本身就是天美這一屆的菁華所在。

畫室之外,李振騰讓新聞處的人,一天兩趟給他送各方的言論。

如付遠、老劉、蔣和勝這些身在其位的人,是不會出來說話的,主要發言的人,就集中在董文昌、耿琦這個範疇——有些名氣,但不至於產生級別壓制。

“……我國的藝術培養體系,是數代人通過不斷的探索、摸索,從而漸漸形成的,符合我國國情,符合我國藝術發展特色的這麽一個體系。不是簡單地說,國外的潮流是什麽樣的,我們就要隨之起舞,這個態度是不對的。當然,也不是說我們不需要去借鑒國外的一些優勢,但必須要建立在適合我國的基礎上,不能盲目追隨,盲目變動,這樣的行為,帶來的絕對是弊大於利。”——董文昌於《藝術月刊》。

頭炮是董文昌打響的,4月的《藝術月刊》,它是文化報社集團下屬,他選擇這個期刊,可以說很有點挑戰的意味了。

“國情說”是把雙刃劍,但總體上是很有說服力,華國人總是相信自己是特殊的,而且,華國文明確實是有特殊之處,這也是為啥國情說有市場的原因——他這篇文章一出,仿佛太平洋上的一個台風終於形成。

呼呼轉動,醞釀著強悍的力量和撲面而來的壓力。

迅速的,往這道台風裏增加能量的,讓它越轉越快,越來越兇猛的,接連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