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受難日的開端

“哎呀,被你一摸,我都差點忘了說另一件事了。”

從語氣上來說,聽著像是唐玥的自言自語。

當這句話從身後傳來,才沒走出多遠的江澈,連同跟他走一起的秦河源、陳有豎、鄭忻峰,四個人差點齊齊撲倒在地。

但是唐玥自己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追上來道:

“那個,我們廠劉嘎包今天回來了,知道了那些事,剛才來找我弟,好像是要找牛炳禮拼命……我就攔著我弟,怕他也要去……”

她淩亂地敘述著,其實未必需要江澈做什麽,說什麽,只是太慌張無措,所以想把心裏擔心的事找一個可靠的人傾訴。

關於這位劉嘎包和他老婆的遭遇,江澈聽鄭忻峰義憤填膺地說起過不止一次,因此對牛炳禮的憎惡更大了不少。

安靜聽完,沒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往前沒幾步,江澈就見到了這個當事人,劉嘎包。

在之前聽過的描述中,他與膽小懦弱聯系在一起,但是看見了發現,他本身其實並不是一個矮小瘦弱的男人,反而還算高大。

此刻,劉嘎包略嫌木訥的臉上充滿著瘋狂的戾氣。

“我家那個身上全是傷,腦子也已經傻了,現在除了幹活整天就會說一句,想死,不敢死……”劉嘎包聲音極度壓抑,像刀子插在幹土裏拉扯,“我來不是要叫上大招他們,只是想說,以後我家裏有事,你們三五個是好人,能幫幫個手。謝謝了,別勸了,不找牛炳禮報仇,我沒法活下去。”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四個老人,兩個孩子,你坐牢了,他們怎麽辦?不是說在那個深圳,你還找了個不錯的營生嗎?就過去吧,帶他們走,把日子過起來。”

“要是什麽都不做,就這樣走了,我這輩子都沒法做人。謝謝了,我說完了,走了,嬸子。”

墻角,對話在江澈之前見過的劉姨和劉嘎包之間進行,看來正在做勸導。

一個苦口婆心地勸,但是另一個聲音狂暴而壓抑,聽著都讓人顫栗,看樣子已經不可能勸住了,只是最後的理智,想找可信的三兩人交代一下,有可能的話幫忙照顧一下家裏。

老實懦弱的劉嘎包去了深圳幾個月,帶著賺了錢,找到了活路的喜悅回來,卻發現遭遇這種事,他的反應顯然出乎了之前很多人的預料。

這種話題,江澈當然不會參與進去,他連走近些都沒有。

最後,當那個劉嘎包毅然掉頭就走,看得出已是不肯回頭,很可能魯莽行事的時候,他也沒說:

“既然一定要做,其實我可以教你。”

這種可能造成隱患的話柄,江澈是絕不會留的。

劉嘎包在回去的路上,暗巷深處,突然被人從後扣住了,捂住了嘴。

背後的人告訴他如果真要做,可以什麽時候做,怎麽做,說完就沒影了,臉都沒看見。

老實說,讓身手靈便的陳有豎壓著嗓子一次說這麽多話,才是真為難他了。事實上要不是他們倆之前剛跟江澈交了底,事關生死,這話怕也不會經過他。

幫劉嘎包一把,避免一個可憐家庭家破人亡的心理是有,否則江澈完全可以等他去殺人,再想辦法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如果有更好的辦法,心還不必這麽冷。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僅僅下層民眾的怒火無法撼動牛炳禮,所以江澈想嘗試一下,能不能通過一個事件的運作,營造出墻倒眾人推的局面。

否則以他微薄的能量,根本動不了牛炳禮。

……

不管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怎麽樣,商鋪競拍這件核心要務上的麻煩總算是不費代價,輕松解決掉了。終於成功入場了,大石放下,江澈整體心情還算不錯。

如果說他今天玩的是一手漂亮的空城計,那麽坐在城頭上彈琴的那個人,不是諸葛亮,也不是江澈自己,是蘇楚,而且只是一個影子。

走在學校路上……

“枕頭。”

乍一聲,先拍肩膀後出聲,人從樹叢後面跳出來。

江澈差點回身一腳直接給蘇老師踹飛出去……

無知凡人,不知道自己剛從韓立大師的神威下險死還生,蘇楚一身俏麗的短裙站在江澈面前,臉上還帶著一臉惡作劇後的得意。

“蘇老師,您瘋啦?”

“嗯,差不多了。”蘇楚哀怨一下,又自嗨起來,拍著江澈肩膀說:“枕頭你這幾天又幹嘛呢?神神秘秘地到處跑。我都無聊死了。”

江澈心說我賣你啊!

“是不是又去賺錢了?不是說好帶我的麽,你什麽時候帶我賺錢啊?”蘇老師眼巴巴看著漂亮枕頭。

這神情、語氣不對,太嗲,有鬼,江澈果斷說:“說了是等賺大錢才叫你一起。”

“小錢也可以的,小錢也可以的……是錢就行”,蘇姑娘目光特別誠懇,像是早有準備地,著急把空蕩蕩的錢包打開給江澈看,“我被斷絕經濟來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