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你沒有攻擊性,很好,但你不能是完全無害的。

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讓那些不要臉的人,和有攻擊性的意圖的人,都在他們還只是想的階段,就不得不考慮後果,縮回去。

這意思簡單說就是:佛也得會生氣發火,甚至報復。

所以,宗教對門人、信徒,乃至外人,才會有那麽多規矩和禁忌,說不得,做不得。神話傳說裏也一直有許多仙佛小心眼報復的故事。

關於這一點,褚漣漪曾經一度認為江澈也有這種傾向,直到發現他表面和氣,其實小心眼,有仇必報。

當場,褚漣漪並不知道自己的話林俞靜能聽進去多少,因為這實際上是一個關於江澈的話題,她很快就繞了過去。

“學校的人際關系還算相對簡單。”她說:“對了,你還多久畢業?”

林俞靜:“一年零八個月。”她算得清清楚楚。

“嗯。”褚漣漪頓了一下,問:“想吃什麽?”

“想去老人和。”

林俞靜有一個好處,就是說到吃,她幾乎從不說隨便或者都可以,她心裏總是隨時有惦記著的和期待著的。

……

這天晚飯後,林俞靜回到宿舍一言不發。

趙師太除了不時看看她,也不說話。

這就把背後說壞話的那位室友嚇得有點厲害了。

但是事實,林同學的脾氣和她沒一點關系。

剛才吃飯的時候閑聊,聊著聊著,趙師太突然說到一個她今天聽到感覺不錯的詞:紙短情長。

她倒是沒說這個詞和江澈或者林俞靜的關系。

但是褚漣漪當場條件反射地就接了後半句:道不盡太多漣漪?

她是當真以為那是一首詩,畢竟現在汪國真什麽的,正大肆流行……雖然她的來源,也是從江澈那裏聽來。

於是,江澈就撲街了。

林俞靜到學校後在路上就打了一個電話找他,但是沒找著,江澈在學校的時候並不隨身帶著大哥大。

於是,回到宿舍,氣不過的林俞靜同學開始寫信。

噙著眼淚,手腕用力,指尖泛白,她手上鋼筆筆尖“篤篤”地落在紙面,因為急,因為用力,把紙頁劃破了好幾處。

這是第一次,她說了很多激烈的話。

她甚至說了分手。

寫完後,林俞靜拿了早已經填好地址和收信人的信封在手邊,最後檢查了一遍手上的信。

她發現自己的字跡很難看,還有幾個錯別字,拿筆圈改了。

她覺得有幾句話的措辭不是很恰當,還有的意思表達不是很清楚,於是刪了改寫。

這樣弄完,整封信已經不成樣子。

於是,林同學決定重新抄一遍。

在抄的過程中,她開始為另一些措辭糾結,開始思考和猶豫,於是又改動了一些地方。

熄燈了。

她開了台燈繼續寫。

暖色調的燈光打在紙頁上,感覺有些柔和,這是江澈建議的,說這樣不傷眼一些。

林俞靜寫到一半,回頭把信看了一遍,感覺怎麽都不對,索性揉成一團,又重新斟酌,新寫了一遍。

終於,她寫完了。

這封信依然帶著脾氣和原先的態度。林俞靜把信裝進信封裏,起身才意識到,這會兒早已經熄燈,宿舍樓關門了。

那就只能等明天再寄。

這天晚上她睡得很晚,做了幾個夢,記不清楚。

隔天醒來有點遲,林俞靜匆忙拿了包去上課。

她在課堂上又把那封信拆開看了一遍……

……

“江澈,你的信。”生活委員把自己想看的報紙夾在腋下,自己留著,這是他的特權,他把剩余的扔講台上,然後坐在座位上,一邊唱名,一邊發信。

江澈又收到林俞靜的信了。

就如過往兩人的通信一樣,她在信裏說了一些生活瑣事,關於自己的學習和生活,關於石教授家的貓和隔壁周教授家的狗,關於黎明的八卦,張學友的新歌,還有關於學校要合並的傳言。

然後問了問冬兒,問了問廣交會熱不熱鬧。

最後含蓄地表達了一下想念:還不來看我,你是要死麽?

另叮囑了一句:記得把郵票寄回來給我。

要說區別,也有,這次林同學在信裏夾了一張很長很大的信紙,用逗趣的語氣說:“要寫滿哦,不許再用紙短情長當借口了,我不聽。”

所以,江澈並不知道自己因為蠢,其實經歷過一場怎樣的危機。

當他有一天時隔許久上山撿雞蛋,拿起來對著正午陽光看了看,結果發現裏面有個小肉團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了1995年。

江澈笑著氣著,罵了幾句街,罵那個放公雞的家夥喪盡天良,逼少女成娘……

然後把雞蛋放回去,又從附近找了些枯敗的綿軟草葉,把雞窩鋪成了席夢思。

關於1995年有一個傳言,說國家要在五一後正式實行雙休制度,學生們都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