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豆花飯(第2/2頁)

“六合耀春”小店生意火爆,幹脆在街邊也支上了一張張小木桌,一個胖子霸著一張小桌子,見到李君閣王從軍兩人下車,趕緊起身迎了過來。

“哈哈哈,豬兒蟲,你娃怎麽又胖了一圈?現在真是名副其實了。”李君閣一見來人,立刻笑開了花。

豬兒蟲大名叫朱朝安,也是李君閣同學,家裏開著一個建築公司,他畢業後就在家裏的公司裏幹,現在也算夾川縣小名人了。

李君閣在渝州時接待過他幾次,給他引薦過幾個搞設計的同行,偶爾幫忙審審圖紙,設計下小區花園什麽的,也沒談錢,每次就是幾瓶老酒的事,雙方都認為對方可交,畢業後的交情反而比高中時更深了。

朱朝安苦著臉對李君閣笑道:“哎,每次見到你倆都自卑,這世界都快沒胖子的活路了,你說我跟王八婆都是天天搞接待,他娃就是不長,我卻跟吹氣一樣,氣不氣人!”

三人沒有入座,而是直接進店,開始調配豆花蘸水。

這裏也有個講究,夾川六合豆花蘸料非常復雜,醬油是放置香料熬制的,另外還有香蔥末,姜末,蒜末,大頭菜末,幹辣椒,糟辣椒,油酥辣椒,香油,花椒油,生菜油,木漿子油,辣椒油,香菜,萸香菜,五香油,芝麻,花生碎,豬肉臊子,還有雞精,味精,鹽等調味品,糖林林總總的二三十種。

由於調料繁多,所以可以出來的口味也非常繁復,於是豆花店老板一般都只打個底碟,就是大家都要用到的幾味調料,其余的都由食客自己是口味添加。

也是六合豆花的一大特色。老食客調出的蘸碟齒頰留香,回味悠長,遠不是新食客可比。

三人都是老夾川,熟門熟路,一邊往自己碟子裏加調料一邊就聊上了,朱朝安說道:“二皮,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啊?你可是有好幾年都沒回來了。”

李君閣挑了點萸香菜放到碟子裏,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把渝州的工作辭了,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我想起碼半年起吧。”

王從軍說道:“其實大城市幹著也沒啥勁,老說我們生活節奏慢,其實大城市裏的人每天交通上就得浪費倆小時,我們只是把這兩小時用到了休閑上,所以顯得慢而已,哈哈哈……”

“現在縣裏發展得也不錯,好多外地打工的都回來不出去了。聽說粵省那邊都開始出現民工荒,今年都聯系縣裏的勞務輸出公司好幾回了,縣裏還是組織不出足夠的人手。”

朱朝安也說道:“就是就是,哪裏幹不行,不說別的,憑老弟你的能力,如果願意到我公司屈就的話,怎麽著一個副總是跑不掉的。二皮,你考慮下不?”

李君閣道:“再說唄,我先休息一陣,如果不再出去,說不得就要投靠老哥你啊。”

三人端著蘸水回到桌邊坐下,老板已經端上了三碗豆花三碗米飯,米飯是二鍋飯,就是先將大米放鍋裏煮,煮到七八分熟還有一點米芯的時候撈出,放入蒸籠蒸熟,這樣的米飯松散芬芳,粒粒分離,配豆花正合適。

豆花是膽水豆花,就是用“膽粑”,即鹽鹵提取食鹽後的殘留物,溶於水作為凝結劑,點入豆漿中凝固而成,這種豆花綿密有韌性,相比石膏豆花,更符合夾川人的口味。

李君閣夾起一塊豆花,蘸著蘸水放在米飯上,刨了一口進嘴裏,閉著眼睛嚼了一會吞下,睜開眼睛說道:“生菜油,萸香菜,嗯,夢都夢到幾回了,還是老家的味道好啊。”

是不是老食客,就看飯後的蘸水碟子就知道,老食客是越吃碟子越幹,這樣能保證蘸水從頭到尾濃度都一樣。

而新食客則是越吃越稀,最後碟子裏全是碎豆花跟窖水,連鹹味兒都沒有了。

朱朝安飽含同情,煞風景地說道:“看看,看看,大城市都把人折磨成啥樣了,吃個豆花飯都像要吃哭。”

李君閣一瞪眼,“滾,老子這吃的是鄉情,你娃不懂。”

王從軍又叫了兩個鲊籠籠兒,一個鹹燒白,對李君閣和朱朝安道:“我還要上班,不能整單碗,你倆要不要來點?”

六合豆花飯源自鹽幫,鹽幫在夾川歇息一腳後,西入滇,南入黔,東下三峽,哪條路都不是好路。

出發時時日很早,天氣清冷,所以飯時一般會配二兩白酒,一是禦寒,二是壯行,所以此地早豆花配酒也是習俗之一。

一個人喝稱為“早單碗兒”,兩個人以上就稱為“跟鬥酒”。

夾川人生活閑適,九十點出來吃早飯也是常事,路邊豆花館裏常能看到老頭們一口豆花,一口酒,一頓早飯能吃到中午,夾川人都不以為怪。

李君閣說道:“今天還是算了吧,我下午還得坐船回家,喝了酒再搖起來,更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