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伯

三人坐下喝茶,聊起家常。

大伯李思成今年六十五了,這是他最後一任村長。

大兒子李君偉今年剛四十,跟老婆在縣城開了個小飯館,交通不便也有大半年沒有回來了,兒子今年十四歲,在縣城讀初三。

老二李君安在外打工多年,找了個外地媳婦,得等今年春節才能回家,女兒跟著大哥李君偉,也在縣城上小學。

老三李君華還留在村裏,不過也分家出去另過了,剛剛大嬸也給他打了電話,叫他跟媳婦一起過來吃飯,順便見見李君閣。

李君閣接上先前的話題問道:“大伯,今年交通不方便,剛剛四爺爺說的還真是個事情啊,不光李家溝,整個盤鰲鄉都要受到影響吧?”

荔枝,桂圓跟青橄欖是整個夾川縣的特產,也是重要經濟作物,因為緯度較高,成熟期比廣州福建的要晚熟兩到三個月份,因此價格比較好,李家溝好多人家都靠荔枝賺足一年的家用。

大伯說道:“唉,為這事幾個鄉長村長頭發都愁白了啊,往年只要我們把荔枝拉到碼頭,好些進貨的來收,根本不愁賣。”

“今年麻煩了,往年包樹的老板全都不來了,如果村裏包船,前前後後得弄一個月,這費用也吃不消啊。再說怎麽發賣分賬也是麻煩事。”

荔枝買賣往年會有城裏的老板來看樹看花,只要看定之後說好價格,交一部分定金給農戶,這棵樹就由你包了。

以後結出的果子就都是你的,成熟的時候結清余款就可以拉走,算是一種原始的期貨交易。

今年這水路一斷,包樹的客人也不來了,一個村的荔枝都沒辦法往外出。

三人談論了一會,也沒有啥好辦法。

聊到快中午,小堂哥跟小堂嫂也過來了。小堂哥今年三十五了,個子不高但挺精神的一個漢子,媳婦是個農村婦女,兒子李雨松今年剛八歲,在盤鰲鄉上鄉小,中午在學校吃飯,所以沒有來。

他們見到李君閣非常熱情。

一家人坐下準備開飯,小堂嫂去廚房幫忙,不一會就擺上一盤臘豬蹄,一盤臘味拼盤,一盤鹽水毛豆花生,幾個涼菜,招呼男人們先上桌,她跟婆婆再搞齊幾個熱菜。

大伯讓四爺爺坐了上首,自己坐了左邊,正要招呼自家兒子挨著自己坐下,李君閣把小堂哥拉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小堂哥就挨著我坐吧,打小我就是他的跟屁蟲,咱哥倆好好聊聊。”

小堂哥笑道:“哎喲我可不敢叫你當跟屁蟲,你是大學生,又在大城市上班,你小堂哥我可還是個泥腿子。”

李君閣笑道:“可不是跟屁蟲咋的,那時一到暑假就跟著你上山抓鳥,下河摸蝦,我這遊泳的本領還是你教會的呢。”

大嬸端了一盤蒜苗炒臘肉進來放下,也笑著說道:“可不是咋的,二皮小時候可真是個皮娃,兩人偷割我家臘肉去河邊烤著吃,怕我發現還拿灶灰把臘肉刀口抹上。倆娃沒想過刀口那麽齊整,大人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二皮是李君閣小名,一桌人哈哈大笑。

李君閣笑著說道:“又學到一招,等我以後有了娃,我一定告訴他偷臘肉要斜著切。”

見到大伯在挑酒,李君閣道:“昨天在家剛喝了梅子酒,大伯我看那橙子酒不錯,要不我們中午喝這個。”

大伯就將橙子酒抱出來倒了一大碗,再往大家碗裏勻。

大嬸跟堂嫂動作麻利,很快又弄出幾個素菜,一盆酸菜苦筍湯,兩個女人坐在下首,這就齊了,大家開始動筷。

大伯端起酒碗來,說道:“來來來,二皮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大家一起走一個,就算接風了。”

大家喝了幾圈,大伯說道:“二皮啊,大伯我年紀也大了,幹完這屆村長也幹不了了,我們這輩都是老人,只知道地裏刨吃食,也搞不出啥來錢的門道。”

“這些年還算好,有荔枝桂圓撐著,加上年輕一輩的出去打工,家家都還過得去。唉,就是這最後一年水路斷了,有點鬧心。算了,不管咋說,接下來得看你們這輩的了。”

李君閣道:“當年大伯組織大家種果樹這事是對了的,那個時候下河李家還嘲笑我們村來著,後來還不是趕著趕著的跟我們著種,這些年村裏日子好過,大伯你功不可沒。”

大伯擺擺手說道:“你大伯現在是狗肉包子——上不得席面,現在好幾個村都是大學生村官主事,有些還是幹得好的。有想法,有沖勁,有知識,腦殼裏頭道道多得很。”

“唉,就是我李家溝太偏僻,人家也不願意來,你要是不想在外面混了,回來做個村長倒是妥妥的。”

李君閣連忙搖頭:“可別可別,就我這憊懶性子,不是那塊料。不過鄉親們的事情我是責無旁貸。梁丫頭不是在盤鰲鄉當著副鄉長嘛,她這周末要來我家吃飯,對了還有王從軍,就是以前常來我家那個王八婆,他現在是縣府辦副主任了,水路的事情到時候我再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