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大戰之前

電影不是一種語言,卻跟語言類似,也講究遣詞造句,也講究語法規則。

至於什麽叫反常規拍攝,其實很簡單,就是違反電影的語法規則,跟平常拍攝的手法不同。可能是色彩,可能是構圖,可能是敘事結構,也可能是拍攝角度。

比如斯皮爾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單》是黑白片,但在黑白的影像中出現了一個紅衣小女孩,這種色彩上的反常規調動了觀眾的情緒,深化了主題,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比如韋斯·安德森的電影總是有大量的對稱構圖,只要有可能,他就會把鏡頭弄成對稱的,這是構圖上的反常規。

張然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天才,也不覺得自己有成為大師的可能。真正的大師,一輩子只拍三五部片子,就足夠後人頂禮膜拜幾百年,他沒有那樣的能力。不過他也不希望自己完全成為匠人型導演,只是規規矩矩地把電影拍熱鬧拍好看,把有趣的想法變成活動的影像。他希望有屬於自己的風格和語言,別人一看到電影就知道這是張然拍的,不會想到張藝謀,也不會想到黑澤明。

其實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的風格,王晶、劉鎮偉這種爛片王都有。不過一部電影能夠讓觀眾一眼就看出來,除了風格,往往是在電影語言上有獨特的東西。比如看到《布達佩斯大飯店》高飽和暖色,外加無處不在的對稱構圖,就知道是韋斯·安德森的電影。同樣,看到接連不斷的等待式長鏡頭,就知道是阿巴斯的電影。

到目前為止,張然拍了三部電影,除了在《爆裂鼓手》中嘗試留白加留黑外,並沒有在鏡頭語言上作太多的嘗試。這不是說他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他對《飛行家》的鏡頭做了無數的設計,其中他最滿意的鏡頭設計就是反常規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得到斯科塞斯的贊賞。

不過反常規的東西可能讓大家覺得耳目一新,但也有可能會引發觀眾的反感。比如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色彩采用了大量的黃色,想以此來表現宮廷的腐朽墮落,但這種大面積黃色的運用讓觀眾感覺到非常的難受。一部商業片讓觀眾難受了,那觀眾能讓你好受嗎?

張然本來打算拍完《時空戰士》,接下來拍部小成本文藝片,對鏡頭語言做一些探索。確定自己的想法可行之後,再拍《飛行家》。現在同城大戰比的是反常規,正好可以做一下嘗試。如果嘗試成功,那麽接下來他就可以把這些手法運用到電影中,讓它們成為自己電影語言的一部分。

鏡頭語言怎麽用張然已經想好,但該用什麽樣的故事來配合,就有點讓人撓頭。

桌上的擺著水煮魚、炒肉絲、涼拌三絲、還有蛋湯,都是張婧初做的。可是此時,張然注意力卻完全沒有在飯菜上,正拿著筷子出神。

張婧初坐在張然的旁邊噘著嘴,柔聲道:“別想了,吃完飯再想吧!”

張然看著張婧初歉然一笑,振奮精神,端起碗吃了兩口,贊道:“婧初,我發現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張婧初聽到張然這麽說,心裏美滋滋的,微笑道:“是嘛,那你多吃點!”

張然“嗯”了一聲,就端著碗繼續吃飯。然而沒吃幾口,張然手裏的碗筷又重新放下,他微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張婧初無奈地搖頭,對張然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正準備開口說話,張然一拍桌子,仰天大笑道:“我想到了!我知道該拍什麽了?”說完,他站起身走進書房,打開電腦,噼噼啪啪打起字來。

張然不吃了,張婧初哪裏還吃得下,也進了書房,在張然的身邊坐下。她對張然的劇本有些好奇,伸頭一看,劇本的標題只有一個字——尋。

張然打字速度極快,噼啪聲中,手指翻飛,好似穿花蝴蝶。

十多分鐘,張然雙手舉起,呼了一口氣:“終於完成了!”

“寫完了嗎?”張婧初問道。

“寫完了,你看看怎麽樣?”張然把筆記本推到張婧初的面前。

張婧初是表導演系畢業的,學過導演的知識,而且在考進表導戲前學了好幾年的美術,對攝影和構圖有一定的認識,張然想聽聽她的看法。

張婧初拿起鼠標慢慢翻看起來,故事的開始門鈴響起,女主人去開門,是一個男人。主兩人打了個招呼,女主人就關上了門,然後時間開始倒轉。接下來,故事分成了兩條線,女主人一條線,男人一條線。

張婧初很快看糊塗了,兩條線看起來完全沒有聯系,完全不知道故事在講什麽。不過故事很短,等到結局出來的時候,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回事,同時也為故事的精妙而震驚。

整個故事有兩條線,一條是男人的線,這條線的時間是往回走的,這也是整部故事的主時間線;另一條線是女人的時間線,是正常往前的。在電影的最後兩條線交匯,揭示出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