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王子獨白VS將進酒

第一場聲樂比賽,日本大學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勝,緊接著,第二場台詞比賽拉開帷幕。

濮存昕看了看雙方的陣營,笑著問道:“第二場比賽的選手呢?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

日本大學的代表叫吉田健一,穿著哈姆雷特的戲服,起身鞠躬道:“我將朗誦《哈姆雷特》選段《王子獨白》!”

張然聽北川景子說過,鈴木學派的台詞訓練就是坐在地上,變幻造型的同時背誦莎士比亞戲劇,《哈姆雷特》是他們練得比較多的內容,這應該是他們最拿手的!

作為01表本的代表,曹炳坤站了起來:“他們朗誦的是英國人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片段,我們中華文化浩如煙海,哪裏需要朗誦外國人的作品。我朗誦《將進酒》,讓他們看看什麽是大唐的豪氣!”

此言一次,整個標放內頓時一片叫好聲。大家都聽說了,01表本之所以要和日本大學比,就是日本大學的老師說中國的表演沒有繼承傳統,丟掉了傳統。可事實呢?口口聲聲說日本文化傳承得好,為什麽搬莎士比亞出來比賽,為什麽不拿自己的作品出來?

不只是這場,上一場也是,中川京子唱的《香燭已燃起》是意大利歌劇,而鄭洛茜唱的《青藏高原》是中國自己的歌曲。

在場的學生覺得曹炳坤的話特別解氣!

不過在場諸位評委都覺得曹炳坤這個選擇太過義氣用事,古詩詞朗誦極難。

朗誦古詩要使誦讀具有感染力,傳達出自己的感受,傳達出作品的神,關鍵在於把握住作品的感情基調。就比如不了解白居易《琵琶行》中感傷的情感基調,就無法把離別之愁,琵琶聲之悲,身世之悲,同病相憐之悲,觸動自身坎坷之痛之悲,一層一層傳達出來。

另外,表演系的朗誦跟播音系的朗誦不同,除了停頓、重音、語速、句調這些要求外,還要求朗誦要有畫面感、空間感。比如“白日依山盡”就是一個畫面,但只有五個字,給朗誦者的時間很短,如何將這個畫面勾勒出來是非常考驗演員的功力的。

《將進酒》在古詩中是比較難朗誦的,它內容是獨白式的,就是李白在那裏發牢騷,不像敘事詩,有山有水,有遠有近變化,這種獨白式的詩歌畫面和空間很難處理。

不過張然敢讓曹炳坤朗誦《將進酒》當然有把握,曹炳坤台詞功底厚實,而且非常崇拜濮存昕,到人藝看過好幾次濮存昕版本的《李白》,並認真做過研究,能夠把《將進酒》朗誦出味道來。

第二場比賽,依然是日本先登場。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吉田健一以萬年不變的經典,拉開了自己朗讀的序幕。

吉田健一剛朗誦了一段,張然眉頭就皺了起來,他知道鈴木忠志特別強調發聲,現在算是真正見識了鈴木學派的發聲,他們的發聲簡直是把聲音從身體的擠出去,穿透力極強,傳得非常遠,從發聲而言確實一流的。

不過吉田健一的朗誦比較奇怪,不管是語調、動作、還是表情看起來都非常怪異,有點擠眉弄眼,看上去顯得非常誇張。

台下有些嘈雜,觀眾都在小聲議論:“這個日本人的水平不怎麽樣,看上去好浮誇啊!”

“是啊,拿腔拿調的,形式感太強,這場比賽我們肯定能贏!”

“要是我朗誦成這樣,肯定被霍老師罵死了!”

張然班學生一個個喜笑顏開,這場比賽應該是拿下了。

李心悅也聽得直皺眉:“這個日本學生怎麽把王子獨白朗誦成這樣?”

張然笑著解釋道:“這是鈴木學派的風格,這種表演是去日常化的,就是在演出中演員摒棄了一切日常生活中的行為狀態,移動步法、肢體動作、台詞方式、面部表情,都和日常生活不同,而是富於技術化和控制感,連轉頭、微笑這樣的細節,都堅決作出了處理,絲毫沒有日常狀態。不光鈴木學派這樣,整個日本傳統藝能表演都是如此,不管是能、歌舞伎還是狂言,都不會讓演員在台上出現日常化的狀態,他們的表演有點類似中國的京劇!”

李心悅有些明白了:“這種表演在舞台上問題不大,放在電影中會很浮誇吧!”

張然點頭道:“是的,藤原龍也被日本稱為話劇界三十年一遇的天才,你看他演電影,那叫一個浮誇,很多時候簡直想把他拖下來打一頓。”

李心悅看著舞台上的吉田健一,道:“他們追求的是去日常化的表演,我們追求的是生活化表演,完全是反的。就像話劇和京劇,不是一個系統的,這怎麽評價啊?”

“當初卓別林和梅蘭芳先生一起去看馬連良的京劇,卓別林就說,雖然風格不同,表現情緒卻都一樣。我們比的是台詞,那比的就是儀態風度,吐字清晰、融入自身感情,以及對空間和畫面的處理。”